那注定的相遇，那注定的沉淪。所以自己那麼陳舊蹩腳的搭訕也能引得那人的回應，所以自己無措的舉動才能贏得他的深切關懷。隻是，是不是他也是這樣覺得的，是不是他也如自己這般深深眷戀，不忍放手呢？
戚少商很害怕，打從心底的害怕。也許他也怕自己鬥不過九幽，也許他也怕自己守不住連雲寨，守不住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可是他更怕身邊的這個人與自己為敵。你會麼，你會成為我的敵人麼，惜朝？
無聲的詢問，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顧惜朝已經有些醉了，醉地不知自己來此何意，醉地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隻是慢慢地弓起身子配合他的動作，粉色的肌膚間透露出懇求的訊息。
戚少商突然加大了力度，咬在他的頸動脈上，惹地他一驚，雙眼因為疼痛略微張開，眼神雖迷茫卻是純淨見底。戚少商狠狠地望進那一潭秋水之中，無法不愛戀、無法不沉溺。可是，為什麼要背叛我！戚少商突然覺得很憤怒，他突然狠狠地咬下去，尖利的牙齒刺破皮膚，口腔中滿是血腥的味道。
戚少商猛地睜開眼睛，黑夜之中，風很冷，耳邊除了溪水潺潺就隻有他自己劇烈的心跳。
十
溪水流地不急不緩，帶起的輕響在黑夜之中愈形明顯。戚少商急促地喘熄著，不知是對夢中情色的留戀還是對自己那狠狠一咬的膽戰心驚。他居然夢到自己咬破了顧惜朝的喉嚨，那麼悲傷、那麼憤怒、那麼地無法自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那個人毫不憐惜地咬了下去，咬地那麼激憤決絕。
戚少商想要站起來，小腹間卻是一痛，然後就覺得有溫熱的液體滲出，牽心掛腸地痛。他伸手在腰間一摸，濕漉漉全是粘膩的血腥味道。自己受傷了？或者，是這個身軀的主人受傷了，可是，又是被誰傷的？他迅速伸出食中二指，在身上畫了幾個咒，暫時止住了血。不管是被誰傷的，現在找到顧惜朝才是最主要的。如果自己會這樣莫名其妙受傷的話，顧惜朝自然也不能避免，擔心他，擔心他的處境，擔心他是否依然平安。否則，即便自己能安全地走出去了，也不會安心的。
冷冽的夜風掀起他肩上的披風，茸茸的毛皮蹭在臉上冰涼冰涼的，戚少商一個人孤獨向前，流動的虎尾溪在身後叮咚成憂心寂寞的歌。
顧惜朝依然很茫然，他這一路過來最多的情緒就是茫然。從出酃城開始他就一直在茫然著，除了目的地，他什麼都不知道，在路上會發生什麼他不知道，到了目的地後他又能做什麼他還是不知道。當時不過存了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這其實很不像他。他原本做事總是喜歡先擬好計劃、做好統籌然後才去執行，可是現在他不得不如此。因為無知，因為不可不去。為了晚晴他到底放棄了多少，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唯有希望她好好的這個念頭一直存在於他的腦海之中。隻是那究竟是愛情還是愧疚，顧惜朝自己也分不清楚了。因為他漸漸發現，現在自己心裏其實更掛念另一個人。雖然那個人是個男人，雖然那個人相逢不過幾日。
眼見著戚少商的血止住了，顧惜朝懸在半空的心終是放下了一半。還一半懸著是不知道如何尋找出路。他看了看半靠著的人，略有些發愁。為什麼受傷的不是他，若換了是那個人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兒，也許更能尋到離開的方法吧。隻是現在感慨又有什麼用，他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裏，讓兩人都回到正常的環境中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