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先保住眼前的人。
連雲帳,大頂峰,初升的紅日,晴朗的藍天,黃土滿地,飛沙漫天,那是誰與誰的挽歌。
九
戚少商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個銘記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自己都不太記得了的夢。或者那其實不是夢,是真實的,是曾經發生過的,是印刻在他的腦海之中、骨血之內,撇不開抹不去,濃厚到連千年的歲月都無法磨滅的過去。隻是這是誰的過去?是他的,還是千年之前的那個他的?因為不清楚不確定,所以,權當那是個夢吧。
夢裏,他正在跟一個人喝酒。深藍深藍的夜,滾圓的月亮高掛半空,在黑沉沉的天際之間分外引人注目。依然是有些幹燥的風,依然是時不時會飄蕩而過的飛塵黃沙,大漠的夜晚,寂靜卻不安寧。
連雲寨雖然地處沙漠邊緣,但仍不失其屏障作用,隻是可能跟有些人的思維有些偏差,它屏的障的不是一國一家,也不是一村一鎮,而是魔王九幽。九幽有能力有野心,他想做很多事,對他有利,卻必然有損人間。是以九幽一直就想著要衝破這一層枷鎖,但始終也做不到,因為那裏有戚少商。
戚少商成為連雲寨的大當家絕非偶然,也許他隻是某一天遊曆四方突然就被這裏牽絆住了,但他為何不去別的地方卻偏偏來了這裏呢?就比如,他為什麼誰都不遇上卻偏偏遇上了一個顧惜朝,從最初的驚豔、喜悅,到後來的相守相知,這一切,戚少商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否則為什麼萬千人中就獨獨遇到了一個他。
戚少商往酒碗中又傾了八分,透明的酒液跌落在酒碗之中,旋又濺起,點點散開落在碗邊,落在指尖,落在厚重的衫袖邊緣,空氣中濃濃的酒意環繞,酒香沉澱。他把碗遞過去,有人用纖瘦修長的指接過,指尖與指尖的相遇,灼熱的癢。
他眯起眼睛看對麵的人,蓬鬆的卷發,冷然的麵容,似笑非笑的唇角,就著酒碗的紅豔的唇和酒液滑入之後一顫一顫的魅惑誘人的喉結。眼見著那酒液汩汩滲出,沿著唇角緩緩滑下,從下頜一直滿眼到頸間,致命的誘惑。於是忍不住湊上去,嘴唇在那人的臉頰上慢慢地點著、舔著,溼潤的舌蕾在光滑的皮膚表麵留下暖暖曖昧的氣息,酒液的衝勁與那人美好的氣息交相融合,濃濃地繞了滿頭滿身,那人微微閉合著的眼與悄悄綻開的雙♪唇渲染出別致的誘惑,仿佛夜風中蠱惑的精靈。
想要珍惜珍重珍視的瑰寶,戚少商慢慢地舔著,從臉頰到唇角,從頸窩到肩膀,將那漏下的酒液一點點地舔盡,也將無名的火種撒落而下。似乎感覺到身下人的顫唞,他擁緊了手臂,變緩慢的舔為輕輕地啃咬,不甚用力卻讓人無法抗拒,真真地恰到好處。
總是那麼容易就被蠱惑了,總是那麼容易就被引誘了,雖然有些懊惱自己感情的輕易流露,但是對他,無悔。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寶,如果不能像現在這樣好好地擁在懷裏,那他寧願親手將他粉碎。你不會背叛我的吧,不會的是不是?
很擔心、很害怕。旗亭酒肆不是他的地盤,也不是九幽的地盤,但是誰能保證這平空出現的書生是不是對方派過來的奸細。戚少商不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蛋,有些事,手下人想得到他自然也是想得到。可是他不能反抗自己的心,不能不存一絲念想,如果他不是呢?如果他真的真的隻是湊巧出現在那裏,湊巧跟他相遇,湊巧跟他相知,湊巧更他相守了,那又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懷中的身體雖然顫唞,卻不再冰冷。不知是炮打燈的熱力還是自己的體溫終於傳遞給他了,隻覺得那光滑的皮膚都漸漸地暖和起來,白皙之中泛起了淡淡的粉,豔麗奪目,勾地人心襟蕩漾,無法自拔。其實從一開始相遇的時候就注定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