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2 / 3)

“這是什麼?”最初的難受過去之後,酒精強大的後勁漸漸湧上,順著血液呼呼往上冒,蹭得他全身都暖和起來了,腦袋也有些暈,禁不住開始對這瓶中的液體好奇起來。雖說跟他平日喝的酒都不一樣,卻似乎有令人不舍的魔力。

戚少商拿過瓶子喝了一口,說道“據主人說,這酒叫做炮打燈,是他們家自釀的。給我的時候小心翼翼地跟捧傳家寶似的。我在他們家喝過一些,衝是衝了點,不過那酒下去之後竄上來的勁道,卻是什麼醇釀都比不上的。”邊說著,邊遞過去,“要不要再嚐嚐?”

清澈的液體從唇尖慢慢滲入,淌過舌尖,衝下舌麵,飛竄而下,果然是隻講衝勁的酒,跟以往喝過的那些啤酒紅酒香檳酒全全不同,濃濃的酒味在口腔中蔓延著,如細針輕輕紮著,刺激卻不疼痛。一波一波的快意漸漸傳遞到大腦再反射到眼前,隻覺紅燦燦豔麗非常,“果然是滿頭煙霞烈火!”

煙霞烈火?這個詞怎地如此熟悉,似乎是在某個時刻、某個地方,聽過某個人說過一樣的話,煙霞烈火,煙霞烈火!是什麼人才會用的詞是什麼人才會言的語。幽深的列車廂與某個簡陋的草亭木柱悄悄融合,化成一把鑽心的箭,狠狠地在戚少商心上腦尖戳刺著,疼痛欲裂。

像是什麼都沒有感受到,顧惜朝隻一口一口地飲著瓶中酒,酒精漸漸麻木了他的嘴巴神經,繃地緊緊的身體慢慢柔軟下來,扣住的思念的弦也不可遏製地震動起來。記憶中那個煙柳飄飛的江南小鎮,雕花閣樓中柔軟溫和的母親的手;喧囂麻木的大城大鎮,高聳的樓房、車水馬龍的街道,晚晴微笑的流淚的臉,在他的眼前閃過,悲傷地無以複加。“晚晴。”兩個字,兩個音節,為什麼說出來是這樣地疼痛。他思念著、恍惚著,連戚少商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都沒有發覺。

晚晴,他倒是認識一個晚晴,隻不知是不是他口中念叨的那個。戚少商與傅晚晴並嗚甚仇怨,但不知為何,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戚少商的心還是突地縮了一下,酸酸的、漲漲的、堵堵的,甚至還有些微的疼痛,似乎有什麼不可回顧的過往被觸動了。看到他攥緊雙手就想把他掰開,見著他皺起眉頭就想給他撫平,不想看他悲傷躊躇,不忍看他心碎難過。如果可以,他隻想把他那些不好的情緒統統驅趕出去。太想了,反而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一時間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無人說話無人應聲,寂靜在小小的火車座位上凝滯,凍住了咫尺間的兩種心思。戚少商想喝酒,卻又發現酒瓶被顧惜朝捏地死緊,於是隻好訕訕地縮手,拿起那瓶綠茶喝起來。

被酒精刺激過的嘴巴,本已有些麻木了,卻還是能感受到綠茶的清香之中略略泛出的茶葉的苦味,纏繞在舌尖,遲疑著不肯離去。高舉的飲料瓶把眼前的景色都映成了濃重的深綠,連他自己的手都變得不太像他自己的了。

戚少商歎了口氣,想要借著呼吸把胸臆間的異樣推擠出去,隻是這方法對他並不管用。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跟自己有所關聯呢?為什麼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為什麼總覺得似曾相識,為什麼就這麼見不得他難過。這樣的感受,就連當初跟紅淚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過,太過……不可思議了。

見慣大風大浪的大攝魂師戚少商,竟然在午夜的盤山列車上心慌意亂地像個剛出道的小人物,握著飲料瓶的手微微顫動,不過,那不是因為他那異樣的心思,而是他剛剛發現,保持勻速前進著的深幽安靜的列車廂中,不知何時竟燃起了綠色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