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舌底梗在喉間的那份心思漸漸成了無法掙脫的枷鎖,顧惜朝經常覺得喉嚨裏似乎有東西堵著似的,悶悶地不舒服,解了扣子也還是那麼地難受。他有的時候會擰一擰,咳一咳,隻是那樣的堵卻仿佛根植著了一般揮之不去。
也許需要清醒一下,顧惜朝走到洗手間,把龍頭開到最大,嘩嘩的水流擊打在手掌手指之間,麻麻地無謂疼痛,指尖的溫度被漸次帶走。掬起的透明液體衝刷在臉上,似乎帶來了一刻的快意,顧惜朝用力搖了搖頭,微濕的卷發貼在他的臉頰上,有一種淩亂的頹廢。
顧惜朝用力撐著鏡子,四月的寒意從指尖一絲一縷地浸透進來,似乎是沒有那麼堵了,似乎是頭腦沒有那麼漲了,那麼……就繼續戰鬥吧。他抬起頭來,卻有些慎愣,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為什麼身後感覺這麼冷,就仿佛有誰的目光在那裏緊緊、緊緊地鎖住他,如影隨形,時刻不放鬆,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猛地回身,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微微有些閃動的白熾燈下,淺藍色的塑膠門安靜地靠在牆壁上,就連影子都是不動的。
恐怕是自己想多了吧,這裏,怎麼會有別人呢?顧惜朝狐疑著離開了洗手間,他沒有轉身,所以沒有看到身後那一雙似怨非怨的眼睛,或者說,他就算是轉身了,也未必能夠看見。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用眼睛看清,也不是所有人的眼睛都能夠看清這世間的事物的,萬事隨緣。
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這個問題問很多人可能都是沒有答案的,可是如果問戚少商,那答案就毫無疑問是肯定的,不止是因為他的身邊總圍繞著那麼幾隻,還因為他的職業是一名攝魂師。隻是戚少商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太稱職,因為他太好心,但凡見著了什麼鬼魂,力所能及地就要幫人家完成遺願。
就比如現在,他也不過是去送一個遲遲不肯去投胎的小女孩去她該去的地方而已,卻又偏偏因為她還有個遺願想知道兩隻小公羊能不能產下後代而從這個實驗室奔到那個實驗室,從這位專家門口瞬移到另一位專家家裏,東奔西走了半天結果還是沒有解決到問題,最後還是小女孩拍一拍他的肩膀算了大叔您別忙了,我去投胎就是了才莫名其妙地把這事兒搞定了。
戚少商很無奈,他要幫人完成遺願那是好心,何況平時那些人最多也就是見見親人,解解人情心結什麼的,這麼詭異的要求還真是頭一回聽說。好在最後還是解決了,他半是震撼半是欣慰地想,要不下回還是別那麼好心了吧。
可惜有些人心腸好、愛管閑事那是天生的,這樣的人如果見到些新奇古怪的事兒怎麼能夠不好奇不想去探個究竟呢,所以當戚少商見到傅氏集團的大樓時他毫不猶豫地就走了進去。
傅氏集團的安全樓梯空闊僻靜,鞋子踩在堅硬的石階上發出空空的響聲。高科技的發展帶來的是人性的懶惰,在沒有非走樓梯不可的緊急情況發生的日子裏,安全樓梯幾乎就成了該大樓的擺設,戚少商一層一層地轉上去,竟然沒有碰到一個人。
樓梯一層一層地延伸上去,在二十七樓的轉角處,戚少商停住了腳步,就是這裏了,從他路過大樓時就隱隱察覺到的不同凡響就是從這一層樓散發出去的,可是不知為何,到了這裏,反而失去了清明的感應。這樓裏有鬼,恐怕還不止一隻,隻是那些都是他能夠感覺到,有些甚至能夠用眼睛看到的,可是唯有到了這一層,卻是什麼都感受不到了,仿佛被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