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指……？”
“我沒有一輩子。時間於我，毫無意義。”
他本以為吞佛會為此感到震驚，豈料吞佛隻是露出的卻是果真如此的得意：“在連雲寺的時候我就懷疑過了，據我調查，你明明被人埋在土裏好幾日，卻又救活了，這本就不尋常；之後去了京城，我又打聽到你十七歲時遇刺，明明就該死了，誰料休養了兩年又活了回來；再之後，也就是這十二年，按理說你早該過而立之年了，除了神色上有所變化以外，外貌卻完全如初見時一般模樣……我不得不信，這世上真有不老不死之人。再過兩年，我就把這院子封了，免給你招來麻煩。”
“你不覺得驚訝……或者害怕？”
“開始想到的時候是有點吃驚，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後來跟寂寞侯談起，兩人說開了就好了。倒是朱武，這幾年老得特別快。”
“你不必為他做說客。”
“你現在又孤獨又寂寞，一閑下來就坐在鍾粹宮窗前看花。年前，太子螣邪郎出征西戎又戰死了，現在他可謂孤家寡人，分外淒涼。唯一的盼頭就是月漩渦不定期造訪跟他打上一場，也好暫且忘卻百般苦楚。”
蕭無人沉默了一會兒，咽了口氣，轉而笑道：“下次見了三弟，告訴他我們在這裏，打馬吊的時候也好有個人接下。”
吞佛童子愣了一下，歎笑著說了聲“好”。
寂寞侯在隔年初春就病死了，當時吞佛童子還在京中，沒趕得及見他最後一麵。收到他死訊，除了哀痛之外，他又想到院子裏還有個六禍蒼龍。據他所知，六禍蒼龍在兩年前就開始伺機謀動，隻是一直礙於寂寞侯才沒動手。現在寂寞侯已死，他再無人阻攔，多半是要動手了。
但此時又不能讓朱武知道。
若朱武查起來，難免會將蕭無人住在他家後院的事牽扯出來。
所以他趕忙辭說自家有事，連夜離京返鄉。希冀借家族在當地的勢力可阻撓六禍蒼龍一陣。至於根治的辦法，還可以慢慢想。
然而當他真趕回去的時候，卻是在連雲寺見到六禍蒼龍的。
那時他竟已出家了。
“我以為等他死了我就不必再有顧慮，他救我之情、予我之義也算前塵往事隨塵土一並消散了。然而真到守著他再無吐息，屍體冰冷的時候，我心已死。現在我隻是後悔這十幾年沒有安下心來與他好好度過，如此而已。”▂思▂兔▂網▂
吞佛本想說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但最後還是沒有去丟這塊石頭。
他身邊個個皆是悲劇，難得自己能名利雙收情人在懷，可謂大幸，還是為自己多積點福留點口德比較好。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跟蕭無人報告一下朱武的近況，對反從來都沒有過回應。他有時候也希望朱武發現蕭無人在他家，但一念及兩人勢同水火的關係，直到與劍雪攜手老死在床榻上，他也沒讓這件事泄露出去。
死前他除了覺得安然寧靜之外，也為朱武怎麼還不死感到疑惑和疲憊。
或許朱武在心底某處仍對蕭無人的死存有疑慮，希望他某日會忽然出現在窗外的花叢之中，所以一直在等待對方的原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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