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領路的考官在眾考生身後跟了過來,溫和微笑勸勉,如一道春風:“諸位,我便是你們第一場比試的主考官,第一場是文比,考驗心態,性格等。各位考生不必緊張,自然答題便是。”
元明盯著他,輕輕眨眼,心下有些訝異,道門大比也有文試嗎?環顧四周,見周圍的考生都十分平靜, 臉上有些羞慚,自己參加道門大比,竟然連考試的流程都不知道,想來連憶柳都想當然的以為自己知道吧。
考官望向左手方,看著那些衣著樸素的考生,張開雙臂朗聲一笑,如滿地陽光:“諸君雖非道家學堂的學子,但我道家向來並無歧視之意,請勿擔心錄取公平之事,放心考試。”
人漸漸的多了起來。
考官到了,考生到了,考生的家屬到了,然後花錢買票的看客們到了。
道門大比並不反對閑人觀看,事實上,這正是宣揚道門實力的最佳方式。
正在訓話的長須道士說著話,突然驚訝的看了考生群裏的某人一眼,甚至忘了自己想要說些什麼,眼神有些複雜。
那驚訝複雜的眼神竟是直愣愣的望向了自己。
該死!我怎麼忘了自己屁股後麵的狼群,陰陽家,殘月宮,和………朝廷,元明迫切的想要知道道門的態度,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元明死死盯著長須道士在看,盯的很認真,盯的肆無忌憚,就這樣死死盯著,仿佛要把那個男人吃進墨如深夜的眼瞳裏,要把那個男人噬進墨如深夜的回憶中。
長須道士僅僅愣了一瞬間,便恢複了正常,反而是有些不自然的避開了人群裏那道火熱的眼神。
自前幾個月,到自己傷好,整整三個月間,元明在人世間痛苦地掙紮求存,仇恨不止沒有變淡,反而因為那些夢裏老和尚身上迸出的血花,肉體與精神上在生死前的痛楚、那抹藏在內心深處的自責歉疚,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清晰。
皇城城裏有很多他必須要殺死的人,也有很多想要殺死自己的人,想要躲過這一次,道門毫無疑問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想要活下來,並且殺入皇宮,揪著那個皇位上的男人的衣領,痛快的罵道:“狗日的,你知不知道老子幹嘛找你的麻煩?”這無疑是異常艱難的路,甚至,隨時會死在路上,但他早已別無選擇。
朝廷和他之間的嫌隙已經不是假惺惺的和談能夠化解的了。
專注可以理解為灼熱,仇恨隻需要用兩抹別的情緒衝淡便可以理解為敬畏,後院外等著考試的學生看著正在做考前訓話的長須道士,流露出這樣的目光很容易被人理解,所以沒有任何人發現元明的異樣。
遠處,憶柳和文闕月已經上山了,靜靜的立在遠處看場內的人群中,看見元明的眼神,憶柳心思聰敏,輕輕咬了咬嘴唇,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正此時,雨又飄了幾滴,自家少爺仰起臉眯眼看著,閉上了眼睛。
山間方才考生看見的黑白色四座大殿中某處房間內,有一中年道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庭欄前,尚是清晨時分,誰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