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雨點淅瀝瀝地打在土胚房子上,腦子開始了迷糊的天馬行空,小的時候他和媽媽怕打雷,一打春雷就一起縮進冷冷的被窩裏嚇得不敢出去。母親就在一旁給他們講故事,告訴他們人間為什麼會打雷,那是因為天上要開宴會了,天上的神仙仙子們整天待在天庭覺得很悶,就一起約好了這幾天在人間擺宴遊玩,天兵天將們拿了手裏的刀劍,雷神拿了錘子四處在人間遊蕩,看到有什麼行為可疑的人就一錘子劈過去,所以雷雨天千萬不能隨便亂跑,碰到仙子仙女倒好,碰到天兵天將搞不好就當成圖謀不軌的人給劈了。
妹妹通常都聽得又怕又好奇,伸著小腦袋問媽媽:“真的有仙子嗎?”媽媽說:“有啊,不過隻有很幸運的人才能在雷雨天看到。”妹妹充滿向往地說:“好想看哦。。。”他卻不以為然,雷雨天天色那麼灰暗,仙子們也會喜歡嗎?這肯定是假的。後來長大了,他也知道了這的確是假的,幼時對於雷雨的恐懼心理也消失了,但每次雷雨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這麼件事來,即使記憶漸漸模糊,他還是會想起雨裏的媽媽,雨裏的妹妹,雨裏的自己,還有雨裏的仙子。。。
放置在正屋裏那台發條鍾發出老舊的滴答聲,在寂靜的空間裏分外清晰,伴著雨點漱漱落落,腦子一陣清醒一陣迷糊,朦朧中像是做了不少夢,有關於蘇慕的,也有關於雷雨的,都是一些十分瑣碎的片段。
睡到感覺精神恢複地差不多了,他忽然想起似乎上午騎來的自行車還停在雨裏,便起身穿了鞋,走過正屋那台標識著四點不到的台鍾,他穿過雨幕,踩過泥水來到自行車停放的大門邊,打開門閂,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頭大門,木門打開的一刹那,他窒息了,知道許多年後他仍是堅信著自己在那一刻看到了真正的雨中仙子。
霧蒙蒙的空氣中蘇慕的全身浴著水,像全身都籠著一層水霧,大眼睛裏蘸濕了霧氣,隻映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因為爬山路又被雨淋濕,白色的外套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泥水汙塊,頭發緊貼著消瘦的臉頰垂下,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著水珠,黑如點墨的瞳仁對上他難以置信的臉,忽地一枚百花齊放般的笑容在那清減了的頰上綻放。
“生哥。”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是他此生聽過最動聽的音符。他伸出手,將眼前濕漉漉的人緊緊地嵌進懷裏。。。。
第 21 章
一個長長的擁抱過後,靳生將渾身濕透了的蘇慕帶進屋裏,讓他先到小圓凳上坐一坐,自己進到內屋拿了幾條幹毛巾出來給他擦,炕上的奶奶發出輕微的鼾聲,兩人一坐一站,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等蘇慕將頭發擦幹以後靳生帶他到了廚房,從後院搬來一捆柴塞進爐子裏,將放在灶頭上的火柴盒裏的火柴抽出一小把,全部擦亮以後仍到爐子裏,找了把火鉗把火撩勻。蘇慕坐在他身後的小凳子上托著腮看著他忙忙祿祿又是撥火鉗又是跑到裏屋找毯子的背影,火苗照在黑色的眼睛裏,連嗆人的煙氣都不那麼難忍受了。
靳生拿出屋後一根長長的竹竿,兩頭分別擱在灶台和門閂上,對蘇慕說:“你全身都濕透了,穿著那麼多衣服烤不均勻的,還是全脫下來掛在竹竿上放灶頭邊烤吧,這樣很快就幹了。”說著就把手裏的毛毯給了他:“這毯子給你,裹著坐在灶頭邊上很暖活的。”蘇慕點點頭,開始動手脫衣服。靳生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裝作專注地用手裏的火鉗撥著“呲啦”作響的火炭,不一會兒蘇慕就脫完了衣服全晾在了爐邊的竹竿上,裹著毯子坐在他身邊對他說:“生哥,你的衣服也濕了,你也脫下來烤烤吧,穿在身上很難受的。”
火光照著靳生血色通紅的耳尖,他遲鈍地點點頭:“哦,好。”脫下沾了水沉甸甸的棉衣,因為剛才睡在被窩裏心血來潮就出來開門所以裏麵隻穿了一件破破的舊背心,三個月來農活的的鍛煉使原本細細的胳膊上隆起了幾塊不太明顯肌肉,背上的膚色較之以前也深了許多,蘇慕伸出手,撫上那片袒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感受著手心中對方微微緊張的顫唞,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憐惜,他將唇覆上這塊□的肌膚,帶著朝聖一般無比神聖的心情親吻著它,像是在親吻生命中最珍貴的珍寶,身上的毛毯滑到了地上,輕顫著的手指代替著輕柔的吻觸遍眼前的愛人身上每一片僵硬著的肌膚,生硬的感覺隨著嘴唇與指尖羽毛般的拂拭漸漸軟化,兩條小麥色的手臂穿過他的腋下在他胸`前緊緊纏繞,溫暖的胸膛貼上了他的後背,後脖頸上傳來溫熱的濕意,他知道那從未見過的蘇慕的淚水。。。
奶奶睡醒後找到廚房中的他們的時候兩個小小少年正裹在同一張毛毯裏,兩個發育階段的身子蜷成兩團緊緊地縮在一起,乍看之下很像並成了一個。對於家裏突然冒出來的客人,靳生的解釋是蘇慕是他在城裏的同學,老家就在他家附近的村子裏,過年回老家時順道來找他玩。原本冷清的家裏又多出一個男孩,又是孫子在城裏的朋友,奶奶自然更高興了,見時間也不早了就讓蘇慕和靳生一塊兒在她家住一晚,省得天黑了還得冒雨回去,蘇慕聽了也沒有什麼異議,笑著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