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散按住他道:“玉堂,襄陽之行不比你往日行走江湖,襄陽王是恨不得取我們的性命,你武功再高,雙拳也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有陰謀陷井防不勝防。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可以再這樣隻身犯險。”

“我知道的。”

白玉堂一向心高氣傲,這番話就算是出自他的結義大哥盧方的口中,他也不一定聽得進去。他是換成了顏查散,眼中流露著擔憂,他心裏一熱,什麼都答應了下來。

雲澹澹,水悠悠,綠水環繞垂楊著岸之處,是丁氏雙俠兆蘭兆蕙居住的茉花村。

顏查散奉旨巡守襄陽,還未踏足荊楚地界,襄陽王已經擺開了陣勢相迎,左有黑狼山金麵神督率旱路,右有飛叉太保督率水寨,與襄陽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一旦朝廷發兵,這水陸兩路的咽喉之地,立即便能飛檄傳書報信。牽一發動全身,就等著看顏查散這個欽差大臣如何來破解。

憑顏查散一己之力,要瓦解襄陽王龐大的勢力,談何容易。

北俠歐陽春、黑妖狐智化還有小俠艾虎正在茉花村的丁家莊上作客,顏查散繞路至此,親自登門拜訪,目的是希望可以請出一眾豪傑相助。

小船順江而下,顏查散脫下官服,換了一身輕適的白袍,臨風站立在船頭,江風悠悠,衣袍翻飛,玉容仙姿,宛如仙人。

他讚歎道:“碧水縈回,雲蒸霞蔚,真是個好地方。”

身旁的白玉堂卻是難得的安靜,顏查散不禁問:“玉堂,怎麼了?”

白玉堂極目遠眺,“大哥知不知道蘆花蕩的南麵,是什麼地方?”

顏查散想了一下,眼中露出愧疚的神色。

“玉堂,對不起,你回到家門,但我卻忘了。”

鬆江之上,蘆花蕩之南,就是白玉堂一直生活的陷空島。洪澤湖水患,顏查散領旨前去治水,從那時候開始,白玉堂一直留在他的身邊,算來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過陷空島了。

顏查散柔聲地問白玉堂:“要我陪你回去嗎?”

白玉堂搖頭,“幾位哥哥都留在了開封,陷空島的莊園,隻剩仆人和婢女,回不回去都沒有關係。”

但那裏是白玉堂一直生活的地方,顏查散心裏升騰起一絲向往。

“我想前去看看。”

白玉堂微笑起來,“等你的正經事辦好,我就帶你回去好不好?”

小舟泊岸,船夫搭了跳板,二人棄舟登岸。顏查散讓雨墨先行前去報信,自己和白玉堂在後麵慢慢地跟隨。沿途的路徑由三合土疊成,平平坦坦,幹幹淨淨,兩旁是夾道密林,穿過一片小樹林,眼前是一片青石板路,直通向莊門。

踏進莊門,先行前來報信的雨墨正在院子裏與人鬥嘴,對方正是比他年長一歲的小俠艾虎。顏查散出任樞密院掌院的時候,五堂會審九龍冠一案,曾經為艾虎開脫過,所以對他的印象很深。

雨墨語帶譏誚地說:“你怎麼還沒有喝酒喝死啊?”

艾虎好酒,卻沒有千杯不醉的酒量,因此往往誤事,痛處被拿來說項,他呸雨墨一口,“你咒誰呢?”

“誰曾在霸王莊當狗腿,我說的就是誰。”

“狗腿?”艾虎冷笑,“等有一天你不當書僮了,再來說我吧。”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一見麵就鬥嘴,互不相讓。雨墨在白玉堂處所受的打擊,終於在小俠艾虎的身上找回了平衡。

“今日是哪裏的香風,將我們的護衛老爺吹來?真是蓬篳生輝,柴門有慶。”

丁兆蕙一身錦衣華服,氣度不凡地從台階上走下來。

丁氏兄弟是同胞雙生,兆蘭比兆蕙大一個時辰,顏查散曾聽白玉堂描繪過他們,兩人的麵容雖然極為相似,但性格卻是天淵之別,老大沉穩,老二不羈。丁兆蕙走到離白玉堂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垂著手,如婢仆般恭敬地站立,“白五老爺到了,恕我等未能遠迎虎駕,多多得罪,請白五老爺到寒舍待茶。”

白玉堂牙根緊咬,一副氣極卻拿對方無可奈何的樣子。

難得見到他吃鱉,顏查散修養再好,也隻差一點就笑出聲來。

03-陷空小島記舊事

北俠歐陽春、黑妖狐智化,甚至連丁兆蘭也不在茉花村的丁家莊內。

襄陽王叛心作崇,茉花莊內的眾人早已經收到風聲。智化的生死至交沙龍,住在襄陽王的手下,金麵神督陣的黑狼山不遠的臥虎溝,智化一來怕沙龍被陷害,二來又怕他被誆入襄陽王門下。所以與歐陽春、丁兆蘭一起,前往臥虎溝尋訪救人,三個人已經離開多日,按照行程隔日便可以歸來。

顏查散於是與白玉堂一起,留在茉花村,靜候歐陽春等人回來。

艾虎被師傅以及義父撇在茉花村,本來就滿腔怨言,在飯桌上被雨墨言語撩起,加上白玉堂和丁兆蕙一人偏幫一個,在一旁不停的煽風點火,二人於是拚起酒來。雨墨雖然不會武功,但自小是在酒缸裏泡大的,喝起酒來跟喝涼水差不多,艾虎被他灌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顏查散看著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兩大兩小直搖頭,見雨墨也有了幾分醉意,便遣了他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