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出現在了局長的家裏。此時的“民間組織部”已經傳得更是誇張和具體,說是局長在國慶節前就要到省農科院當副院長去了,之所以沒有去,是和廳長到北京的兩個會沒有開完,這是省上協調的結果。楊主任的算盤打得還是很接地氣的,一個在走之前的領導,心態和平時不一樣,他文化程度不高,並不代表智商和情商不高。好多報道中,被拐賣到山區的往往都是女碩士。
局長的心態確實有了變化,他現在已經恍惚,自己在單位到底有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到省農科院當副院長的事情倒是有這個說法,但是最近省上的人事凍結了,要等到中央巡視組走了以後。人事任免這件事情,說到底,不見紅頭文件,所有的都是不算數的。
楊主任的到來局長已經不再驚訝,他也沒有上次那麼反感這個人。他有什麼不能當副局長的呢?各用長處罷了。他稍微一點的熱情都讓楊主任感動,提議喝點酒。局長開玩笑說,你這找領導走後門,還讓領導把酒搭上,不劃算呀。
兩個人喝著酒聊著,他反客為主,自己到冰箱取了兩個涼菜。夫人沒有回來,好像前麵說是到哪個朋友家有什麼事。楊主任給局長說了很多事情,隨著酒瓶子淺了下去,話也越說越深,也是越說越離譜。他說他從監控上看了,那天沒有送孫局長的,隻是幾個領導和他楊主任。但是有一個細節,金兆良在孫局長的辦公室待了很長時間才出來。
哦!局長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很驚訝的。他們會說什麼呢?握手言和?他們本身又沒有什麼麵子上的爭執。他的心裏隱隱有些不快,有一種被人欺瞞了的感覺。他突然問楊主任,你沒事看監控幹什麼?楊主任已經喝得有點多了,說我經常看呀,有些事我得了解一下。局長似乎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一直暗中偷窺著大院中的人們,陰冷而猥瑣。他笑著說,你怎麼不去送一下孫局長?我沒下去是因為他沒有和我告別,我並不知道他那天回來了。楊主任說我才不和他那種東西打交道呢,領導費了那麼大的心思把他趕走為了啥,我還去送他?局長打了一個激靈,問誰給你說孫局長是領導趕走的?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們也敢說。楊主任就一臉自作聰明式的笑容,說局長呀,這是在你的家裏,咱們就不用掩飾了,我也是你的人。不是領導們在後麵動手,鬼才相信職工那麼整齊,齊刷刷地給孫友信寫幾份書麵反映問題?
局長愕然。他不再說話,聽著楊主任在那裏講著職工怎麼怎麼議論這件事,孫友信走的時候還有人道歉,那就是寫了書麵反映材料的人;還有人在哭,都是同情孫友信的人…….局長打斷了他的話,說既然咱倆說的是知心話,那麼我問你,你感覺這件事是誰在後麵指使?他馬上說,那還用問,局長你的意思一出來,自然是金兆良具體操作了。局長說如果我讓你去辦,你能辦成嗎?楊主任說那肯定沒問題,我比他金兆良塞得更多。為了保密,我一個人能寫十份。局長說你把那杯喝了早點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局長一直在想金兆良在孫局長辦公室去幹什麼。第二天他找了個機會,很委婉地說,有職工反映孫局長走的時候,就班子成員沒有下去送,缺人情味。金兆良說我到他房間去了,他不讓我送。他找一支部書記要反映他的那些材料,我給他送去了。你和書記沒有下去送,那是因為他就沒有和你們告別;至於王局長沒有下去,我估計情況和我一樣,是孫局長沒有讓他送。其實不光是班子成員沒有下去,還有一個人,就是楊主任。局長說你看了監控?金兆良說我不用看監控,在窗戶上看得很清楚,我數了一下。我考勤成了習慣,看到人有一種特殊的點名辦法,那天就沒有看到他。局長靠在椅背上說,他沒有去,你怎麼看?金兆良說,班子沒有去送,職工看是缺人情味,楊主任沒有去,我看是缺人味!
局長笑了。有些話不得不說,人家總結得很精辟。他說你這個金書記以後能不能不這麼刻薄,現在你可是局領導班子成員了。金書記說,有一天你局長要離開這個大院了,姓楊的也不會送你。局長說,這個我信。問題我到哪裏去?金書記說都說局長要高升,這淨是光打雷不下雨。局長說,如果讓你推薦一個副局長,你推薦誰?金書記說,我現在站在你局長的位置上考慮問題,兩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下不了決心。
局長說你讓小吳過來吧,我明天要出差,讓他安排車送一下,回來就著手這個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