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冷的深夜,門窗緊閉,又隔得遠,聽不見刀劍相抵的紛亂,看不到外麵的酷寒,但是顧惜朝知道琉璃的飛簷之下,早有尺把長的冰淩掛下來,似乎一柄柄可以奪人性命的利劍。沒膝高的深雪裏,可會留下那個人漸行漸遠的腳印和殷紅的血跡?
他突然自炕邊的絹布內取出劍來,鐵色森然,明明放在棉被裏有一陣了,炕上暖得很,手中的劍卻仍散發著陣陣寒意。有很多次,他握著劍,想像著當年鋒刃劃過傅晚晴脖子時,血花飛濺的畫麵。這把曾經名動江湖的寶劍,曾費盡心▃
少年自車簾子內探出半個頭,一張俏臉笑得春意昂然,不一會兒,他身後幾十騎已經策馬上前,一字兒排開了擋住下山的去路。
台階上有人搶上前跪倒,“稟教主,戚少商刺殺了宋王殿下,如今又挾持顧左使欲逃離此地。”
“什麼,二殿下遇刺!”方乘風大駭,跳下馬車來,“戚大俠好身手!隻是眼下你想走誰又留得住你,何必要押上顧左使跟你一路逃亡呢?我們顧左使武功盡失,你這樣挾持於他,未免太說不過去。不如這樣吧,瞧你已近力竭,本教主武功稀鬆平常,這會子和你比上一比,正好勢均力敵,不算占你便宜吧。”
他迎風而立,一身的白衣袍袖翩翩,說話時已自腰間抽出佩劍,一聲清嘯,當頭一劍直直劈將下來。
他這一劍使得正是戚少商的一字劍法,隻是平時疏懶,劍招劍意與戚少商使來自然相去甚遠,充其量也不過花拳繡腿。換在以往,戚少商要擋回這一劍可謂易如反掌,可是自湯室內力戰金國的十數名大內高手,又一路打到寺外,全身上下都是迸開的傷口,雖然不致命,卻當真精疲力竭,偏偏又扣住顧惜朝不放,隻得反手一劍,劍氣橫掃出去,銀練在方乘風胸口一劃,下一刻少年被震飛到十丈開外,一屁股跌在雪地裏。
“九現神龍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可算是領教了!”
方乘風齜牙咧嘴捂著疼痛的胸口,翻身躍起,提劍再次攻來,那劍鑲滿珠玉,甚是華麗,一刺一帶,幾枚寶石喀嚓喀嚓劃過“癡”的劍身,硬生生給摳下一粒翠色珠子,彈在戚少商臉上。
戚少商隻覺得麵上一癢,暗叫不妙,掐住顧惜朝脖頸的手頓時鬆開了。
未等顧惜朝退開,方乘風又是一劍壓上去,他內力本不濟,這一劍的準頭向著戚少商,中間卻分明還隔著一個顧惜朝。
戚少商的愕然看在顧惜朝眼裏,後者幾乎是本能地立時一個轉身。
還是太慢了,而白衣少年的劍在一瞬間快得詭異,那玩世不恭的臉沉下來,盈滿殺意。
戚少商幾乎想也不想縱身上前,銀白色劍尖掠過顧惜朝肩頭直刺過去,“喀”地一聲,兩劍相抵,方乘風華麗的劍身軟如靈蛇,彈回來穿過顧惜朝的肩頭。寶石稀裏嘩啦迸了一地,劍上軟金遊龍如被剝去的蛇皮一樣,內裏露出薄如紙片輕如鳥羽的劍身,握劍的手修長白皙,不過一個下點,鐵色切入戚少商胸口,無聲無息。
“卑鄙!”九現神龍咬牙切齒。
顧惜朝的怒火幾乎在同一時刻衝天而起,人卻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他手一提正欲拔出逆水寒,方乘風一指點向他手腕處勞宮穴,再反手一推,顧惜朝肩頭更加吃痛,一下被震飛出三丈之外。
戚少商一手握劍,一手抬起,兩指夾住方乘風的劍身拚盡全力一折。
“想我一教之主,手中這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