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龍沉默了片刻，道：“小鳳，今天你怎麼怪怪的，你別忘了，咱們是賊，隻講結果不管其他，一日為賊，終生是賊，賊就該有個賊樣，老弱婦孺，那本來就是咱們的衣食父母。”
“梁成龍，你是不是一次也不願意聽我的？”
“給我一個理由。”
“我有了。”
“什麼？”
“我說我有了，咱們要為孩子積德。”
“什麼時候的事？”梁成龍明顯遲疑了片刻。
“應該是在滇邊那一次。”
“這孩子來的還真是……”
“怎麼，你什麼意思？”祝彩鳳打斷梁成龍，“你是不是想說來的不是時候，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梁成龍，你休想讓我打掉這個孩子，我一個人也能將他養大成人，以後他跟我姓，你一輩子也休想見到他。”
“小鳳，你激動什麼。哦，我知道了，這是孕期綜合征。”梁成龍笑道：“是我的種，我怎麼能讓他跟你姓？既然有了孩子，咱們盡快把證兒給領了吧。”
“老公……”祝彩鳳一陣哽咽。
梁成龍柔聲道：“小鳳，你說這小子會不會跟我一樣，也是六指兒？”
“嗯，我專門查過資料，這個遺傳的可能性很大。我打算在孩子的嬰兒期就給他截了。”
“為什麼！”
“六指兒也算畸形，等孩子上學了，一定會被其他孩子笑話。我希望我們的孩子長大以後是律師或者醫生。”祝彩鳳頓了頓續道：“老公，你呢？”
“盜聖！”梁成龍毫不猶豫道。
“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居然要把你的手藝傳給孩子，你就不希望他有個一份體麵的職業，做一個活在陽光下的正常人？”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崽兒會打洞，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從小培養，讓他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盜聖。”
“你不是來真的吧。”
“你猜。”
“你一定逗我玩呢！如果你真要這樣做，我會帶孩子離開你，讓你一輩子見不著他。”祝彩鳳惡狠狠地說完，又柔聲道：“老公，咱們說好了，不許拿那對父子的救命錢。”
梁成龍沉默了片刻，歎道：“既然我喜當爹，的確應該手下留情，給孩子行善積德，但是，小鳳你知道嗎？錢財不露白，陳大寶犯了江湖大忌，盯著他的可不是隻有咱倆。”
“你是說咱們上鋪的那位。”
“張貴才，人稱才叔，是位前輩，比咱們還不講究。”
“那怎麼辦？”祝彩鳳著急道。
“所以我說，咱們不拿，也有人拿，反正陳大寶是守不住這個錢，與其讓給別人，還不如咱們主動一點。”
“這是什麼歪理？”祝彩鳳想了想道：“既然是同行，咱們就一直盯著他，他敢下手，咱們一定能夠看出門道，到時候抓個正著，交給警察。”
“什麼？”梁成龍尖叫一聲，又壓低聲音：“小鳳，我到底有沒有聽錯？你還有沒有一點職業素養，同行之間不守望相助也就罷了，你也不能這樣拆台，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咱們以後也沒臉在江湖上混了。”
“那就不混了唄！”祝彩鳳大咧咧地說，“咱們有孩子了，咱們的錢也夠花了，以後就整天守著孩子，什麼也不幹，誰稀罕在江湖上混。”
“小鳳，你是說退出江湖，金盆洗手。”
“江湖險惡，能夠全身而退，多不容易！”
“可是小鳳，你應該知道，職業會成為一種習慣，我正直壯年，手藝越發嫻熟，這個時候收手，我手癢了怎麼辦？”
“涼拌！實在手癢，就正經找份工作，哪怕是為了孩子。”
“我的理想我的追求我的職業生涯，就因為這個討債鬼，一下子都沒了。”
“你可以選擇我行我素。”
“我可不是踩蛋的公雞！得，這事兒日後再議。”
“老公，那你說咱們怎麼幫幫那對可憐的父子？”祝彩鳳撒著嬌說。
“現在哪裏知道，無非是見招拆招盡力而為唄！”梁成龍的聲音明顯透著意興闌珊。
“老公，你真好！”祝彩鳳膩聲說。
裏麵沒聲了，林文秋估摸著兩人在打kSs，他搖搖頭，心說真夠邪乎的，碰到了六指兒還真是小偷，而且還是一對情侶小偷，還好，他們良心未泯，知道盜亦有道，否則楊狀元也不介意替天行道。
隻是沒想到，也不知道陳大寶身上帶了多少錢，居然引來了兩股蟊賊，自己對麵那個老頭叫做張貴才，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估計不太容易對付。
然而，連兩個小偷都良心發現，仗義相助，林文秋更沒理由置身事外，何況，他很喜歡陳大壯那個幹淨的小男孩，也很同情他們一家的遭遇。
林文秋打定主意插一杠子，隻是沒想到，竟然不經意間見識到了一個另類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