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色慣了的人,日日跟官家子弟混在一起,也是深通其道的。他滿臉懇切的學著白太師剛才的話:“如果太師有需要小侄效力之處,但說無妨,小侄一定竭誠以報!”
白太師看他是個懂事的人,遂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交到他手裏,終於談到了正題:“老夫此番叫少侯前來是為了令叔宇將軍之事。”
宇少澤一怔,展開信讀罷,出了一頭細密的冷汗。
信內容很簡單:明日正午冷風嶺東側亂石坪。隻有時間地點,分明是個約會。信封是同一個人寫的:密呈宇天譽將軍。要命的是信尾蓋的金色印記:伏沙察泰。
牧荒國伏沙部勃馭兒-察泰二王子的金印!
宇天譽駐守的伍韜關防的就是牧荒國,常年犯邊、滋事挑釁的也都是牧荒國。牧荒國是關外第一大敵,由六個部族聯盟組國,伏沙部是其中一部,與伏沙部王子密信約見,就算沒去赴約,僅憑收到此信不上報朝廷這一條,也已是說不清的通敵重罪。隻是這信不知如何落到白太師手裏,宇少澤知道,宇天譽雖然有時魯莽,但這等軍機要務卻是從來不馬虎的。如果是半路截住了信使,宇天譽沒看過信還好,如果是宇天譽身邊的人從他手中偷來的,那人就和這信一樣棘手,不,或許還要棘手。
“不知此信太師從何處得來?可曾驗明真偽?”宇少澤毫不掩飾自己的驚懼。
“是從可信之人處得來,在老夫上奏朝廷之前,為保那人平安暫且不便向少侯透露姓名。信上印記也是伏沙部獨有的金色印泥無疑,別人絕難偽造。”
“太師要上報朝廷?”宇少澤倏然跪在白太師麵前,“家叔是否通敵尚難定論,小侄卻是毫不知情,這上達陛下便是牽連三族的死罪,再難辯白,還望太師開恩!”
白太師起身去扶宇少澤,故作惶恐道:“老夫既還將信收在懷裏,自然是也想幫少侯開脫這無妄的罪責。隻是……”
白太師不愧是朝中魁首,沒有一句話清楚明白的說出,總要明說一半、暗留一半。
“隻是如何?求太師不吝賜教,小侄生死全在太師掌握。”宇少澤不顧白太師的虛禮攙扶,長跪不起。
“隻是送信之人說宇將軍與伏沙部王子書信往來不止一次,為時已久。宇將軍握兵通敵,事關江山社稷,老夫也是不可坐視不理。草率上報則難免牽連少侯,這老夫自是不能;遲疑不報,恐怕日久生變,貽誤國事,也是萬萬不可。”
看著白太師麵色為難,宇少澤順話接道:“家叔這次戍關,小侄會隨同前往。”
七年前,白太師的長子白符琨和宇天譽同為副將,隨軍出征。戰後,宇天譽回朝複命,白符琨卻為掩護主軍後撤整兵而被牧荒國國主可典-鐵罕殺死,殞命沙場。
一個成了英雄,一個成了英魂。
宇少澤當時雖然年少,但對此事印象深刻,此事對他也影響深刻。
宇天譽通敵叛國,絕對不可能!然而人證物證確鑿,與伏沙部王子通信之事也假不了。那個倒黴的宇天譽,多半是與那王子談得來,便連立場也不管不顧,自以為做得低調,卻不知人心難防,早有人將此信換成了求榮的籌碼。那人獲得此信不交到兵部卻轉給太師,看來是白太師主動找上那人,尋著機會加害宇天譽。
難道,白符琨為救宇天譽而死的傳言竟是真的?!
難道,白太師一直因喪子之痛而仇恨宇天譽?!
“少侯果真要去戍關?那事情或有轉機。若少侯能發現宇將軍卻有通敵叛國之舉,做個舉證人與老夫一起稟明皇上,老夫必會力保少侯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