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1 / 2)

傷痕累累,鮮血滿身的筷感,一種令他戰慄又興奮的病態感受。

望著在杖刑中步履蹣跚,卻又堅忍向前的慕少艾,一杖擊落、血花噴灑,在他眼中彷彿成了一幅美景,淒厲又淒豔,說不出的美感在體內叫囂,充斥著他渾身上下無名的電流飛竄。

就在這一剎那、這一瞬間,他突然升起一股詭異的虐殺念頭。殺人嘛,也可謂一種藝術、一種氣氛,在漫天雪花下飛濺的鮮血,該是怎樣淒美的讓人怦然心悸……

哈。他不由陰沈的笑在心頭。完美詮釋一名痛失愛子的老父,便是怎樣的瘋狂都不會引人起疑,就算逼殺也難以讓人反對。

慕少艾啊慕少艾,美人死於美景更是一幅叫人躍躍欲試的優美如畫。當下要是就這麼窩囊的死於杖刑,豈不可惜了這塊作畫的上等材料。他不禁揚起一笑,病態的心思比起善變的心思更難臆測、猜透。

「住手──」挑在最危急的時機出現,也從這刻起慕少艾再也難逃一死的命運。

元月。月圓。這是個無風的夜。

元凰在等一個人前來,一個他早該斷情的人來。

王者本該孤獨、本應無情,然而當從密探口中得知鬼梁天下原有大好時機殺了慕少艾,卻還是選擇放他離去時,他竟鬆了口氣。

原先信誓旦旦的復仇,卻在暗中得知鬼梁天下另有打算,似乎欲尋他法置慕少艾於死地時,他竟無法克製阻止的念頭,明知鬼梁天下隻是照著他們當初的約定而行,他卻不由自主先行違約。

為什麼。他捫心自問,卻說不出一個理由。當初他也曾放棄,為他的生存、他的霸業,他不隻一次殘殺、背叛了深愛他的親人、友人,甚至情人。

他也曾眾叛親離,卻從來無悔過任何一次作下的抉擇。他從不給自己後悔的餘地,縱然是條不歸路,他也毅然決然、毫不回頭的走下去。

他以為他能再一次做到,卻忽略事不過三,曾經忍痛失去的二次愛情,劃下的傷痕,早已是埋在心底最深的脆弱一麵,當有人觸及,是再也無能抵擋的全麵瓦解。

「慕少艾……」心心念念的低喃,不隻是元凰的,更是存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更為執迷的殘念。當初的南宮教主,如今的翳流教凰,命定中相同敗北的宿命,皆是因一人而起。

「哎呀呀,遠遠就聽見教皇的呼喚,當真是想煞藥師我嗎?」不意外的熟悉語調響起。如同往常的風流輕挑,一貫不正經的口吻,卻也教人有氣無從生的認栽沒輒。

他該是冷漠的扳起臉孔,臉上卻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冷汗從額頭滲了大半,唇色慘白的幾近不見血色,慕少艾見狀一驚,不由快步上前,翻掌就要執起元凰的手腕為他診視。

豈料,一靠近,元凰一反方才的痛苦狀,起手一瞬間就製住慕少艾周身穴道,快得不及眨眼,更是讓早已傷勢沈重的慕少艾失了原先的警戒防備。

受製於人,慕少艾卻仍一如往昔。笑語依舊,「教皇想綁人,用不著親自出手,一聲令下,翳流教眾便會前仆後繼為教皇效命,區區一名藥師慕少艾到時必定手到擒來。」

但元凰隻是冷冷的望著他,「為現在傷重的慕少艾一人勞師動眾,未免愚蠢。」

「勞動教皇親自前來擒人,豈非更是凸顯藥師慕少艾的身價,如此為慕少艾造勢,藥師我真是受當不起。」談笑之間的反唇相譏,向來就是他拿手的絕活。慕少艾不動氣,卻會使人更生氣。

但元凰聽聞卻是不為所動,隻是拿出一顆藥丸,隻見外觀如火紅豔,晶瑩的彷彿如同琉璃的透明,散發著耀眼詭譎的光澤。

「藥師慕少艾可有神農嚐百草,以身試藥的勇氣?」

「這是你的目的?」慕少艾嘴角笑意依舊,但眼神卻是逐漸失溫,「翳流的活人實驗,終也後繼有人了。」

望著元凰指尖的藥丹,慕少艾暗暗思忖。橫豎眼前這個難關是非過不可,就算是毒藥,憑他本身的功體,目前雖已損傷過半,卻也不至於一時半刻就命喪,至少在死前,還能有時間為羽人求得一線生機。

衡量半晌,隻聽幾聲嘆息。「呼、呼,有何不可。」慕少艾笑說了,「偶而效法先人的精神,倒也美事一樁,隻是神農嚐百草,人身可是自由的很,而藥師我試藥,卻是動彈不得,這藥丹,教皇是打算如何讓我服用?」

慕少艾原以為元凰八成是撬開他的嘴,直接將藥丹丟入他口,卻萬萬想不到,元凰竟是──當溫軟欺近,以舌尖遞過藥丹入口,纏綿的口沫交纏滋味,著實讓慕少艾愣了。

「活著遠比死去還艱難。」元凰笑了,冷豔如昔,「這實驗結果我會等著。」

解開製穴的一刻,起風了。

風中傳遞的訊息,隱匿於元凰轉身離去的高傲背影,慕少艾目送著,慢慢揚起一抹苦澀,笑了。

心路。章22

他死裡逃生,卻也從此受製於人。

海風徐徐,崖邊有人觀佇。那是為死者悲傷的哀慟,無聲的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