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頓了一頓,墨硯子懷中掏出一串佛珠,拿指尖摩挲,上麵依稀存有當年的一幕記憶:“父親要兒子逃,不為自家留條根,也要為前秦百姓留個救死扶傷的人。兒子很聽話,他逃的很遠,卻還是難逃宰相的殺令。無奈之下,他逃過了界,逃進後陳國內。在那裏遇到一位神仙似的人物......”
墨硯子許久才回神,嘴角仍是噙著笑意:“他叫,知痕。”
無名聽的心酸,睫毛一抖,又是兩行清淚:“你.......”
墨硯子苦笑,這樣快便被人猜出底細,故事的皮是套不下去了,索性更改稱謂:“他跪在我麵前。求我。”
“求?求什麼?”
“求我剃度,跟隨路過後陳境內的一群天竺神僧們回去前秦,因為口音相貌等關係,我若回去,定不會被疑為後陳奸細,借高僧身份才方便為平恩診治。”墨硯子說著,聲變嘶啞,無名清楚,他大概是做夢都羨慕平恩的那一場病。
“我怎能拒絕他?”墨硯子不自覺中早就笑不出,偏自己還不知道,還以為笑容保持的極好,僵著一張麵孔望向無名,“至今我都無法回絕他一句。明知他越來越過分,越來越無法無天,我早不該跟隨他,可是,就沒一點辦法控製,我像個得了瘋病的人,除了他,眼裏看不進別人。”
“後來呢?你治好了平恩?”無名隻能拿話引他,引他不必沉溺在落寞哀傷裏。那張笑著比哭還難看的臉,她看一眼就會心口堵的滿滿。
“是,我跟隨天竺神僧們回到了噩夢一般的前秦,治愈了平恩,當日,我便借口離宮,再也沒有回去。也沒有告訴平恩,知痕的所有苦心。我以為他們遲早要見麵,再說不遲。我卻沒想到,這一錯,此事竟再無機會被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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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硯子痛苦難耐,終於抹了笑臉,埋首在掌中嗚咽:“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告訴平恩......或者回後陳告訴知痕......事情或者可以挽回。”
無名也垂首,被感染了哀傷。連帶著那初生朝陽都慘淡如血。
“他們.......”無名想問,又不敢問,左右為難。她還惦記著,之前墨硯子提過的“好著呢”。
隔了一會,墨硯子才恢複常態,自洞口探頭出去,仔細聆聽,確信聽不到旁的動靜,確定那群所謂的武林豪傑真的已經離開,方回來邀請無名:“你可想見他?”
無名一怔:“他?”為何不是他們,或是他倆?
墨硯子轉身,偷偷舉袖擦了擦眼角:“他就在這山深處。”
這山洞在崖下隱蔽處,洞口草木叢生,擋的虛虛實實,若非熟悉,定然找不到端倪。墨硯子因此才大膽跳入。但跳入容易,跳出頗難,二人又曆經一場大戰,疲憊不堪,因此很是費了一番氣力才又返回崖上。墨硯子帶著無名來到他們跳崖處的對麵一處,指著凹處一個黑漆漆的樹洞道:“跳!”
無名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依言縱身。
意料之外,洞深的幾乎無底,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觸到底部,幸而有堆積的枯枝幹草,無名心想,還不至於骨頭摔酥。很快,墨硯子也縱身落下,帶著無名穿山甲一般鑽過山脈深處。黑暗中,無名看不清前路,隻能跌跌撞撞的跟著,時走時爬,也不曉得捱過幾個時辰,總算是看見頭頂上一束幽光降臨。
他們已身處一個石頭洞穴,似可聽見水聲,卻看不見水波,連溪流都隱形;無名借著光,四處打量,她發現正對的一麵巨牆光潔如璧,似是常年水流磨礪,上麵依稀刻著幾行字跡:
“自從離別後,惆悵如泉流。葉枯不堪說,穿過許多秋。
無人問冷暖,雨打衣衫透。無人勸斟酌,黃昏笑雋瘦。
朝盡盼夜落,夜深隨夢遊。一夢我伴君,二夢君伴我。
夢瞬夜逝半,忽醒在子醜。夢生雙翼飛,遺我孤獨愁。
獨對相思帳,絲絲難盡頭。轉尋陳醴慰,口中滋味休。
三更數四更,五更魚白露。長夜終去矣,奈何對長晝。
光匐窗欞內,三尺影綽綽。分明身形在,推窗無影留。
問君可知否?問君可安否?明日相思災,即可計身後。”
這是........無名看的呆了。
“這是知痕所刻。”仿佛讀懂無名心事,墨硯子在旁解釋道。
隨手撿起一枚長形石子,遠遠的朝字跡處丟去,無名瞪大眼睛靜候,眼看著那石子如梭一直飛向那刻著舊篇的牆壁,飛進牆壁直至完全沒入。慢慢的,牆壁上的舊詩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無比清晰的畫卷:一個英俊的男子撫琴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