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現在問吧。”顧冬藏老實地點頭。
季宣差點踩滑。
為了表現大度,人們一般情況下應該說“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而不是問得這麼直截了當吧?
顧冬藏見季宣身形晃了一下,眼疾手快地伸手穩住他,“小心點。”
季宣哭笑不得地繼續往前走。
顧冬藏緊隨其後。
十秒鍾過去,二十秒,三十秒,四……
季宣忍不住了,回頭惡狠狠地看著顧冬藏,“你不是要問嗎?問啊!”
顧冬藏猛地停住腳,驚疑不定,不知道為什麼季宣會突然激動起來。
於是他反射性地問:“什麼?”
那語氣,那表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迷惑。
季宣泄氣了,“有些事你也許覺得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但我卻一定要說。如果你實在不想聽,也請你做出在聽的樣子好不?就這一次,我發誓就這一次。”
顧冬藏張著嘴搖頭,急切地說:“不是啊,我,我聽啊,你說,我就聽……我,我不是不想聽,我……關於你的事,我都想知道,真的,我……”
季宣打斷他,“關於我和俞敏,還有鍾林,故事有點長,我得從我大學畢業那年說起……”
經過一個休息亭,季宣講到他和鍾林決定一起開個工作室。
又經過一個休息亭,季宣講到他們事業上最精彩的一次成功。
再經過一個休息亭,季宣講到鍾林結婚,自己負氣出走,然後鍾林就出了意外。
“我始終覺得是我害了他,” 季宣苦笑,“我當時不該罵他讓他去死,我該讓他去吃屎,吃屎總比搭上一條命的強。”
顧冬藏扶了一下他的肩,說:“來,休息下。”
季宣走進亭子裏坐下來,雙手互相握住,一刻不停地接著說。
顧冬藏發現他沒有摳自己的指甲,覺得很驚訝。
坐著說似乎比走著說更容易,季宣加快了速度,很快說到他去北京找過俞敏後就回了家鄉。
“當時身上已經沒多少錢了,和你們酒店簽那三個月的房間協定是我最後的奢侈。”季宣微微地笑了下,“再然後,你都知道了。鍾林的遺囑裏有筆錢是不能提前給她的,得等她的小孩平安生產出來才能給,結果她把孩子拿掉了,我就把錢捐給了希望工程。俞敏來找我,就是為了拿筆錢,她染上賭癮欠了一屁股債。”
季宣停了一下,最後強調,“鑒於你的遲鈍,我覺得作為朋友,有必要專門再提醒你一下,我是GAY,也就是一般人說的同性戀。”
顧冬藏點點頭,表示他明白。
見他接受得那麼自然,季宣倒有些別扭了——雖然知道顧冬藏喜歡自己,但對方一直沒表態,說明他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怎麼現在知道了一點也不驚訝?
這時候不該趁機向自己表白嗎?
哦,他又忘了顧冬藏不是一般的笨。
於是就有些氣悶了,“同性戀的意思你懂吧,不過我不認為自己和一般人有什麼不一樣,而且,我是個有道德的同性戀,這輩子絕對不會為了輕鬆一點去找女人結婚,我不可能和不愛的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顧冬藏又點了點頭。
季宣無語,站起身就走。
剛走出兩步,手就被人握住了。
“季宣,你會一直和我住嗎?”聲音意外地很沉穩,一點都不結巴。
季宣拖著那隻手繼續走,沒有立刻回答。
“季宣,你會不會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
“……”
“會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