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躊躇了半晌,也一直再沒見著有人來。左冀最終還是踏上了回鄉之路。
姓陸的說話雖然雲山霧罩的,但是有一點他卻是聽得明白:他左冀隻是個種地的莊稼人,不是那些武林人士,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不是他能明白的。即便是他有那個心,也應付不來打打殺殺的事。
左冀捫心自問,確實如此。他打出門尋債起,就一直過的提心吊膽的,從來都是刀光劍影中的累贅,他拖累過嚴小公子、唐少俠、石護法,自然,最多的還是陸教主。這麼想想的話,能平安到現在都是僥幸。
陸行大說石護法害他,可讓左冀來說,石護法和唐公子也不是什麼壞人。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打來殺去的?果然江湖上這些事不是他能明白的。做人要本分,莊稼人就該老實種地才是正經。
因著盤纏充裕,又記掛著春耕,左冀回程路上走得順順當當,不過十餘日功夫,便回到了左家莊。
村子裏倒是一切如舊,鄉鄰們見他回來,都熱絡著上前招呼。族裏五伯問,小冀你回來的正好,五伯家裏養的花病了,你來給看看咋回事;村東大娘說,小冀你可算回來了,大娘正打算給你四兄弟寫封信,連過年都不曉得回來一趟,你可幫我好好罵罵他;村裏小娃們起哄,左大個你不是去城裏做活去了麼,咋沒帶個媳婦回來? ◣思◣兔◣網◣
口中答應了五伯,被大娘拽著,再揮揮巴掌嚇散了小娃們,左冀連家都沒進,就馬不停蹄地忙碌開來。順道從鄉親們口中打聽著他沒在家這些時日的事情。
先是一直讓他懸心的耕地,這大半年沒荒了,有他兄弟和鄉鄰照料著呢。然後是自家房屋,他去了沒倆月就有人來了,還是前後兩撥。第一撥來的人很好說話,打聽出房已修好,便賠償了銀兩,也好聲好氣的同村人陪了不是,說是驚擾到鄉親不該。
第二撥人就怪了,村人同他們說房修好了,債也有人償了,無須再做什麼,那群看著頗凶悍的人居然開始犯起愁來,說什麼也不肯就這麼走了。最終讓他們尋到左冀的舊宅,楞是乒乒乓乓給原地重起了一座同左家兄弟住的一模一樣的新屋,又寫了封報安信,讓左冀兄弟按了手印,這才消停了走人的。
說到這裏鄉親們很是讚歎,原來那些拿著刀子的大爺們也不是不講理啊,左冀你這也算是因禍得福,這樣的屋子咱們得攢好幾年那。這下可好,自個娶媳婦的新屋也辦利索了,你算是沒啥愁事了。
左冀無法同他們細說,隻有嗯嗯啊啊應著。熟門熟路地做完那些雜事,回家同兄弟聚了,自然又是一番熱鬧。轉過天來,又一一去謝過宴請幫忙照料的鄉人,這樣折騰了幾天,才算安穩下來。
本來以為就此能安生度日了,誰知道門前來往的人卻開始多了。那些串門聽故事問城裏門路的也就算了,可這連著好幾個的媒人是怎麼回事?
那些七大姑八大嬸的眾口一詞,都是說臨近哪村的哪個姑娘正當年紀,人也般配,左冀你也不小了,都不知道為自己打算打算,還得讓我們操心。
左冀活了這些年頭,可是第一次被這麼關照過。按道理來說,這事很好說通。原本自家就沒什麼依靠,自己還拉扯著個兄弟,無人問津也是常理。現在兄弟自立了,新屋也有了,又出門見過世麵,長得……左冀對著水缸裏的倒影點了點頭,嗯!也是端端正正,一表人才,有人家惦記自然也是正常。
可是心裏總是有那麼點別扭。即便是當時應著去相親,後麵也總有事由讓他反悔了,為此媒人都得罪了兩位,左冀自己還渾然不覺。
直到那天,兄弟愁眉苦臉地問他:“哥啊,你到底想要個啥樣的啊?這些姑娘你都不滿意,難不成要找個天仙?還是你早就有了相好的了?”
左冀這才覺察到自己的不對勁。少年時的高心氣早讓生活磨平了,一直以來的盼頭也就是給兄弟成家,然後自己也娶個媳婦,安穩過日子就算到頭了。可事到臨頭,怎麼就變著法的朝外推呢,有什麼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