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幾下,所有的涵養都掙紮光了。
怎麽還不來扶我?
回頭去看小九,發現這個人居然在笑,薄唇微彎,是自內而外的愉悅。
小九見季溫良在看自己,掩飾地用拳頭擋住了嘴。
溫良先是怔了一下,他還從來沒見小九笑過,接著才意識到這人是在笑自己,拿黑葡萄似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撇過臉,目光落在身旁的雪堆上,隨手抓起一把,胡亂揚了過去。
細碎幹爽的雪花在燦燦的日頭下映出了彩色的光。
季溫良本來就白,身上又被裹得圓滾滾的,臉被遮擋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這樣靈動地一瞪,倒有些像雪野的小狐狸。
小九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前將他扶起,又替他拍打留落在身上的雪花。
往前走了兩步,一下子握住了季溫良的手。
季溫良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不是掙開,而是去看釋勝和展驚鳶,這倆人走得很遠了,根本沒有注意這樣的小動作。
遲疑間,一股熱力靜默地從相握的手傳到胳膊,蔓延至全身。
有點像從陰冷的屋子裏走出,站在豔豔的烈日下,渾身暖洋洋的,季溫良舒服得打了個抖,任由他牽著了。
餓了吃幹糧,渴了喝雪水,風餐露宿了幾日,終於見到了師父。
展驚鳶哇地一下嚎出了聲,撲進楚神醫的懷裏。
“師父!”
山洞裏有溫泉,又生了火,十分暖和,楚神醫隻著了一件青衫,長身而立,仙風道骨。
他拍了拍展驚鳶的背,無奈地道:“都這麽大了,還這麽愛撒嬌?”
又將和藹的目光落在季溫身上。
季溫良聲音也有些哽咽,“師父。”
“良兒辛苦。”
“不辛苦,”季溫良搖了搖頭,“隻是不知為何師父要——”
“良兒,其他的事先放一放,”楚神醫打斷他,“跟我來。”
季溫良隻得住了口。
眾人跟著楚神醫往山洞深處走,穿過兩個低矮狹窄的洞口,忽然一片開闊,眼前是霧氣繚繞的湯池,乳白色的水輕輕翻滾著。
湯池的中央凸起一塊方形的岩石,從彎曲的裂縫裏鑽出一株雪白的花朵,層層疊疊的花瓣隨風輕輕抖動著,那便是憶苦寒了。
“這要怎麽過去?遊過去麽?”季溫良蹲下`身子,探了探水,居然還很燙。
“哎呀,師父輕功好,直接飛過去了嘛,”展驚鳶親親熱熱地拉起楚神醫的胳膊,“是不是啊,師父。”
楚神醫點了點頭道:“輕功確實能飛過去。”
轉過頭,目光落在小九的身上,“你們這位朋友內力不錯,不如就讓他去罷。”
“那,那會不會很麻煩。”
季溫良站起身,看了看楚神醫,又望向小九,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麻煩他很多事了。
小九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輕輕一躍,足尖輕點,在湯池上激起成圈的漣漪。
飛至中央,用力一扯,花瓣上的露珠一顆顆地墜落下來。
小九將花朵遞到季溫良眼前。
“好漂亮啊,有點兒像蓮花。”
展驚鳶把腦袋湊了過來,讚歎著說。
這……這場景怎麽如此奇怪?
季溫良臉有些熱,倉皇地接過憶苦寒,結結巴巴地問道:“師父,這個要怎麽服下啊?煮成湯?”
楚神醫搖了搖頭,道:“直接吃。”
直……直接吃?幹吃?
“沒錯。良兒,憶苦寒摘下後很快就會枯萎,到時藥效就散了,事不宜遲,你抓緊服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