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段(2 / 3)

元翎初已經麻木了,他什麼都不想看不想聽。腳跟已然落地,腕上的皮開肉綻也散不去胸口鬱結的那團,木痛木痛。

“打擊那麼深嗎?你覺得日晏對你是真心?”他語氣帶了憐憫,麵前這張蒼色憔悴的臉,有異種美感,眼窩的煙色,唇上的幹裂,連蹙成一團的眉心都能惹到人。果真是美人啊,變成什麼樣都是美的。

那木沙突然轉身,負手走開躺回椅上,目間所及隨著搖椅而晃動。

“趙日晏的真心,是要不起的。”他停了下,幽幽著繼續說,“你跟他過了九年還一頭霧水,我跟他到第五年才清醒過來。他這個人最會演戲,他在皇帝麵前永遠長不大,在百官眼裏庸庸碌碌,連身邊的人都能一一瞞過,用他自己的話說,人到世上走一遭就是來演戲的。你看,世間的人和事在他眼裏,不過玩物。”

第 31 章

元翎初的腕上流下一條血痕,頭顱無力低垂,意識混沌中他的手腕解開,人被拖著走,倒在冰涼的地方。

待他轉醒過來,日頭已經大亮。他眨著眼,慘然一笑。

那木沙真是有心,關人的叫牢房,關畜生的才是牢籠。他正躺在那木沙精心準備的籠子裏,一坐起頭碰到了頂,長而窄的牢籠,轉個身也難。

伸出手,雙腕上一圈血肉模糊,殷紅血塊凝固,疼痛不仔細體會都感覺不出來了。

還是那間房,躺椅還好好在那裏,吊他的廊柱上留有血痕。比起昨日不同的是,他進了籠子,那木沙不見蹤影。

元翎初頭靠在冰涼鐵杆上想了許久。屋子裏光線的移動,無數塵埃起落盤旋,如人的命運在這世間安靜地跌湯起伏。

門吱呀打開,那木沙邁著悠步走進,手上拿著隻碗。他神清氣爽地繞著籠子走,看了又看很是過癮,把碗擱下。

“元公子吃慣山珍海味,吃這種大宛賤民的食物可能委屈了——不過你要見諒,你現在是我的囚犯。”

碗裏是綠色顆粒狀作物,他說不上是什麼,絕對產生不了食欲。

“啊呀,我忘記筷子了,元公子將就點用手抓吧……吃起來可能有辱斯文,但你放心,就我一個人能欣賞到。”

那木沙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惡意的期待光芒。

元翎初慢慢眨眼,過了好一會兒,左手小心探出籠子間隙,接近那隻碗。才碰到碗沿,一隻腳突然踩上來狠狠碾磨他手背。

抬頭看,那木沙笑得眼睛月牙兒一條縫:“你這叫什麼?我還以為你很有氣節。你們天朝人不是講究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哦,你可能是另一種節,能屈能伸、忍辱負重、臥薪嚐膽?我到天朝為質六年,漢文用得還行吧……”

元翎初忍耐著不流露痛色,隻是淡淡瞟了眼。

那木沙腳一歪,釘著元翎初的小指,灌注力量去碾踏。直到元翎初腦袋無力低垂,手上盡是細細顫唞,才挑眉一抬足,任由他急急縮回。

“不小心踩到元公子的手,真對不起……”他蹲在籠邊,元翎初的樣子讓他升起極大的滿足感。當初那樣高高在上的貴公子,月白袍上纖塵都不沾染,如今不過是他籠中困獸,任他踐踏。

看他低垂頭顱長發披散遮了一臉,小意地痛苦喘熄嗚咽,像隻受盡欺淩的動物。又興起一絲戲弄,想伸手幫他順毛。

“不吃嗎?不吃會死的……你的死會挑起兩國戰爭,可怎麼辦呢?”那木沙輕聲帶著哄騙的口吻,“再不伸手拿碗,我把它倒掉……到時候你隻能摸地上,沾著塵土吃……那可是豬狗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