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鵲乃知兵者!”這情報太重要了,讓班超瞬間在黑暗中看到了點曙光。盡管現在如何取於闐國都沒個譜,但所謂謀定而後動,取於闐國是當務之急,而找到擊破石亀之法,更是刻不容緩!
現在,有兩位莎車國重臣為內應,看來莎車國並非鐵板一塊。但這念頭隻不過一閃即逝,一股愁緒又襲上班超心頭。石亀能征慣戰,要在萬人大軍中襲破由千餘龜茲勁騎守衛的焉耆名將石亀的中軍,這無異於虎口拔牙,談何容易?
石亀中軍三千人,他從龜茲帶來的千餘精騎是骨幹力量,均為梟勇慣戰的百戰老卒。駐紮在西城外軍營中的於闐國兵畏石亀如虎,已全軍喪膽,這一戰根本不能指望。而漢使團僅有區區三十餘騎,這裏不是疏榆穀,沒有暴風雪可為掩護,安鵲和悉誌無屠這是給漢使團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但這畢竟是重重黑雲中的一點曙光,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淳於薊與眾將聞言都大喜。沙荑已經吃完了一塊,華塗又討好地呈上另一塊,沙荑卻撫著肚皮嬌嗔道,“軍侯莫非欲撐死吾耶?讓吾歇口氣再吃可好……”
眾將都笑了,華塗趕緊放下瓜,又巴巴地遞上麻巾,嘴裏道,“不急不急,擦擦嘴歇歇再接著吃。快說軍情,國相安鵲、大都尉悉誌無屠可靠否?”
“絕對可靠!”沙荑不容置疑地道,“大都尉是一個謀國者,漢使助蒲類國複國,幫鄯善國成為強國,朝廷不收一錢租賦,令大都尉心向往之。而國相安鵲祖上亦疏勒貴族,且與權魚大人祖上同是魚國栗弋貴族、大賈,祖誼深厚,又都心懷為疏勒複國之誌。吾隱身在莎車城,多賴國相庇護。國相亦心向大漢,忠誠為莎車謀。吾離莎車前,國相曾囑咐吾轉告大使,非莎車城真正歸附大漢之日,國相將暫不與大使直接相見!”
這是又一個重要情報,班超與眾將聞言皆大喜!
“權魚現在何處,返回疏勒否?”班超現在愛死這個大胖子胡人了。權魚這些年在西域各國真可謂是下足了功夫,他在莎車國王齊黎身邊安了這樣一顆釘子,真是非同小可,功勳卓著,不到關鍵時刻自然不能暴露!
“嘻嘻——”沙荑露出可愛的笑臉,一口潔白的貝齒爽心悅目,“權大人就是一個幽靈,來無影去無蹤,鬼著呢。現已從溫宿返回疏勒,司馬放心,焉澠鬥不過權大人的!”
“嗨——”一邊的胡焰卻以目光詢問沙荑,沙荑不為人知地報以肯定地目光,那意思是,軍侯托付吾辦的事,已經辦好了。眾人不明就裏,班超心裏知道他們交流的是白龍堆下那幾座王陵事,便狠狠地剜了胡焰一眼。可扭頭看著可人的小沙荑,心情馬上好了,瞬間便換了一付嘴臉溫聲道,“莎車城現守軍幾何?”
沙荑正色道,“回稟漢使,石亀兵出西皮水後,現莎車城守軍不過千餘人,國王正從莎車各屬國、各州、各城向王城調兵。司馬用兵如神,淳於軍侯勇冠三軍,吾以為司馬下於闐後,宜驅兵繞過西皮水軍營驟然奪莎車城,吾將在城中就中舉事,定能一舉下莎車國,繼而與於闐國兵夾擊石亀!”
在沙荑眼中,班超、淳於薊無所不能,說此話時崇敬之情溢於言表。
可班超聽完沙荑的馬屁,卻無奈地搖搖頭,“唉——”他歎息一聲,才道,“石亀重兵威壓之下,取於闐已非易事。即便能取下於闐國,在西皮水打一仗已勢所難免,惟如此方能奪於闐舉國之心。可是,因於闐舉國倉皇,於闐國兵戰心已失,漢使團無兵可用,如何擊破石亀還需妥當籌劃!”
說著,他目光又直視著沙荑叮囑道,“大局未明,一團亂麻。莎車與於闐不同,隻能‘以武逼服’。汝要節製好手下,權氏斥侯需長期隱伏莎車城中,不能輕舉妄動!”
“沙荑遵令!”沙荑道,“大使,既如此,吾不想在西城呆多時。上次來時經過西城,吾曾見過蒲柳,被人認出不好。吾想一會便離西城返回莎車……另據密報,蒲柳因奸細告密事泄,麾下百四十餘人盡為北匈奴使團斬殺。蒲柳被俘後,現關押在呈侯府上,懇請大使先救之,再查出內奸!”
“此事汝放心,吾明日便向國王要人!”班超道,“於闐國眾臣中有要員保護她,蒲柳不會有事!”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冷峻地道,“汝要傳令安鵲:嚴禁發動兵變,與悉誌無屠需謹慎隱匿,避免暴露。取莎車易,奪民心難。大漢經略西域,非權宜之計,而是事關社稷、誌在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