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荑站起身,先麵帶羞澀的想向班超、淳於薊和眾將行禮,可剛一抬頭,卻見眾將一齊笑呤呤地看著她,便知自己太過惹眼,嚇得如貓一樣“喵喵”地驚叫了兩聲,趕緊羞澀地低下首。嘴裏嗔道,“大使,眾將軍,哪有這樣看人的,讓小女子都不敢抬頭也……”
“裝神弄鬼!”眾人哈哈大笑,淳於薊揮手給她一個爆栗。
“又打吾!”沙荑小臉緋紅羞赧不能言,聲音如蚊,口中嗔道,“大使,吾千裏來報信,副使卻不領情……”為轉移心中的尷尬,又回過頭來狠掐了陳祖成和童周耳朵,嘴裏嗔道,“汝二人與副使一樣討厭,一路跟著,到底有完沒完?”
小淫蟲陳祖成正色地笑道,“小不點兒吾在保護汝,還不領情?這要抓汝一個女人,十個也跑不了!”
童周雖也是墨者,此刻卻調笑道,“沒想到當年的小可憐化蛹成蝶,一身夜行衣便這麼搶眼。吾跟著是怕小淫蟲對汝有非分之想,果如此,吾定殺彼讓汝出口惡氣!”
沙荑煩惱地道,“真討厭,這夜行衣吾再不穿了……”
原來,陳祖成和童周當值,他倆蹲在樓頂上,月亮隱進地平線後麵時,忽然一個黑影輕靈地翻進館舍,其身形動作分明是嬌小玲瓏的女人,直接便竄上虞公樓樓頂。二人悄然跟上,陳祖成已經認出是沙荑,便沒有阻止,而是一直遠遠地跟著。
陳祖成和童周翻出樓外,繼續當值去了。沙荑這才看著笑呤呤的眾將,向班超、淳於薊躬身行禮,“沙荑叩見大使、副使與眾將軍,吾帶來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不知該先說哪個?”
班秉親自打水來,讓沙荑洗去征塵。淳於薊將一塊寒瓜遞給她,並令她坐於案後,“不準鬧了,老實坐好,先說壞消息——別急,先吃塊寒瓜,邊吃邊細說!”言語之中,其威嚴不容爭辯,這情誼看得眾將眼熱!
沙荑也不矯情,接過便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用手指蘸著寒瓜汁在班超案上畫了河道、商道、沙丘和軍營大約位置。胡焰、華塗則根據她畫的草圖,迅速在羊皮圖上標明位置後,將羊皮圖攤在班超案上。
火燭已經變成一灘燭淚,肖初月換上一根新燭照著。沙荑指著圖開門見山地道,“大使,軍情緊急……石亀提莎車國兵萬五千騎,已在西皮水畔——喏,就是這裏的戈壁上——下了大營。於闐國千騎長尉遲千率千騎,便在西皮水東——喏,就是這裏紮下堅營,兩軍正相拒著呢。石亀佇兵不前,據吾觀察,彼或是在等呼衍獗南下一起夾擊本西城,於闐國有危啊大使……”
這確實是壞消息,石亀動作夠快,漢使團剛至西城,莎車國大軍便壓了過來。說明在漢使團下鷲巢後,石亀便已開始了行動。室內氣氛陡然凝重起來,雖然於闐國還未下,可現在如何擊破石亀,分明已經是擺在漢使團麵前繞不過去的一道難關!
壞消息說完了,眾將都期待好消息。沙荑看著眾將嚴峻的臉龐,又說出自己另一個使命,“大使,軍侯,莎車國內將有變!”
“有變?”班超不解,便直視沙荑。
“對——”沙荑肯定地點點頭,“國相安鵲與大都尉悉誌無屠憎恨北匈奴,悉誌無屠早存兵變念頭,如不是國相壓著,他早已動手。此番見漢使團西來,便欲羈押國王與王妃,斬殺親北匈奴貴族,取莎車國歸順大漢……”
“啊——”這消息太過震撼,班超、淳於薊震驚地看著沙荑。眾將則都驚喜不已,華塗道,“確實是好消息,他們準備什麼時候舉事?”
沙荑道,“莎車人怪得很,國中貴族均恨漢朝,寧願投匈奴也不願歸漢。悉誌無屠原想截殺石亀,羈押國王,助大使取於闐國、莎車國,幸好國相安鵲及時發現並阻止了兵變,悉誌無屠這才未輕舉妄動,不情不願地發兵助石亀兵出皮山!”
“安鵲該殺——”蒙榆恨恨地道,眾將也一片惋惜之聲。
“才不是——”沙荑打斷眾將道,“莎車國貴族親近北匈奴,吏民雖恨北匈奴凶殘,可不知真相便也跟著反漢,漢人屯人之後盡為奴隸,受盡欺淩。此時如兵變,莎車國必打成一鍋亂粥,於闐、疏勒兩國都將跟著亂,國相說倘若如此,將不利於漢使團!”
“一派胡言,萬五千大軍壓來,難道有利於漢使團?”田慮不滿地道。
沙荑道,“國相令吾速報大使,‘取莎車國貴在伐心’,莎車國兵無戰心,將士不願為龜茲、焉耆人賣命。此次出兵前,國相已與大都尉相約,若漢使能於陣中擊破石亀中軍千餘龜茲人,大都尉將督莎車國兵於陣中作壁上觀,如此則石亀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