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知我心裏沒有人?”趙泠語氣很輕,不動聲色地攥緊衣袖,“當初謝明儀挾持著我墜崖,我恨死他了,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醒來第一件事,我就想弄死他。可是表哥,你知道麼,他……他當初真的失憶了。在他失憶的那段時間裏,我們和平相處,我也是那時才發現,他其實滿眼都是我。”
“你可能不知道,當初遇見了山匪,我有多害怕!我被人扯著頭發,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稍微一使勁,我就沒命了。我當時多麼希望你在,希望你能趕來救我,可你沒有。後來,我被人綁住手腳鎖在柴房裏,那個山匪生得那般醜陋,滿嘴汙言穢語地向我撲了過來,我怕死了,可你也沒有來。就連最後逃出山寨,也是謝明儀從血海裏,將我背了出來。”
趙泠聲音很輕,可字字泣血,她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恩是恩,過是過,一路走來,看似謝明儀負她,實則是她辜負謝明儀更多些。
他滿身的傷,有一大半都是為她所傷,幾度在死生間徘徊。縱然她是個琉璃心,也不可能半分感覺都沒有。更何況,他們兩個原本就是年少時懵懂的戀人。
隻可惜老天開了個玩笑,以最糟糕的方式從頭開始。終是有始無終。
蕭子安恨極了趙泠墜崖的那幾日,恨極了自己當初為何不跟著跳下去。如果沒有那些經曆,趙泠又怎麼可能再次愛上謝明儀!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最初,幸福都是別人的,他什麼都沒有。
兩人不歡而散,又過了幾日,蕭子安忽然興衝衝地過來,說是要給趙泠看一樣好東西。
兩人來到殿外一處空地上,蕭子安不知從何處尋了個種子,微笑著同她道:“這是梅花樹的種子,我其實很喜歡梅花,但我母妃不喜歡,府裏也從未種過。如今我母妃不在,想同你親手種上一棵,希望這種子趕緊發芽,等開花了,我想,我們就能成親了。”
他也不讓宮人幫忙,捋起衣袖親自動手挖了個不深不淺的坑,之後小心翼翼地將種子埋到土裏,之後澆水施肥,趙泠見他難得這般孩子脾氣,忍不住笑道:“你要是喜歡,讓宮人移幾棵梅花樹來便是了。現如今這個時節,梅花早就落完了。”
“那有什麼意思?同你一起親手種的,才比較有意義。”蕭子安一邊說,一邊將一塊刻了字的石頭埋進去,趙泠好奇道:“這又是做什麼?”
蕭子安解釋道:“我聽旁人說,如果將心願刻在石頭上,同梅花樹的種子埋入土中,待花樹開花了,願望便能成真了。”
趙泠道:“這都是騙人的話,隻有孩子才會信。再者說了,等著種子長成了樹,不知道要等幾年,隻怕終是黃粱美夢。”
蕭子安執意如此,趙泠也隨他,待將種子種下,已過午時,他便順道兒留未央宮用膳,如今快入了五月,天氣也漸漸炎熱起來。
趙泠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裙子,身段玲瓏妖嬈,略施粉黛,便已明豔動人,美豔得不可方物。
蕭子安此前覺得,綠色太過寡淡,穿起來像是專門給人當陪襯,世家出身的嫡女,一般都穿嬌嫩些的顏色,甚少有人穿綠色。如今見趙泠穿這一身,這才後知後覺,原本就不關衣服顏色的原因,而是人不同。
他喜歡眼前這個人,所以無論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在他眼中都是獨一無二,世間最美的。除了他的泠泠,其他女子在他眼中不過爾爾。
趙泠胃口不佳,用了幾口便作罷了。單手支著下巴,見外頭陽光正好,溫暖和煦的微風一吹,滿是清甜的荷香,她料想一定是太液池底下的紅蓮開了。清波蕩漾,漣漪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