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而一笑,“你呀,說到底還是心疼他。”多年相處下來的感情。
吳白不說話了,君臣二人一同看向房外,靜靜地等候著誰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局。
不知過了多久,禦書房外傳來腳步聲。
第63章
長公主府離那皇帝禦賜安王世子大婚的宅子不過隔了一條街,可向來姑娘家出嫁總要曬嫁妝,一眼望不到尾的送嫁隊伍從燕來巷出,繞著京城大街小巷遊走著。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阮夢芙坐在花轎中,對外頭熱鬧嘈雜的起哄聲充耳不聞,隻盯著手中那一方白帕發呆,但若要說忐忑不安,她心中倒是半點兒都沒有。
那日,她一回京城,去了禦書房同她舅舅求情,二人打了一個賭,賭年易安在她出嫁之前能不能回來。這是一招險棋,皇帝無論如何對同邪教有牽連之人都有隔閡,便是年易安自己做的再多,皇帝或許都不會輕易接受他。她隻有賭一把,賭她自己在年易安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賭她自己在皇帝心中又有多少分量。若是贏了,年易安日後在她舅舅麵前再不會被懷疑,若是輸了,若是輸了,皇帝放不知身在何處的年易安一條生路,而她就安安分分的嫁給安王世子做妻。
禦書房中
“你為何而來?”皇帝坐在禦座之上,半眯著眼看向地上跪著的沉默不語的少年,但少年已經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再被稱作少年已經有些不合適。皇帝恍惚,上回見他是什麼時候。
“罪臣見過皇上。”
地上跪著的人緩緩開了口,帶著些許的沙啞。他的臉色很白,是那種帶著死裏逃生,一身骨血重新回於身體的蒼白。可他就算是跪著,他的背也是筆直的,不會被任何東西給壓垮,就算是一言便能定他生死的皇權麵前,他也毫無半點兒畏懼之意。
皇帝手指輕點桌麵,吳白上前一步,跪在年易安左側。
“朕還記得,多年前,是阿芙點你入宮伴讀。”皇帝開口,神色莫明。當年若不是阿芙指了眼前之人,或許如今是全然不同的局麵。
“到了今日你同阿芙相識幾年了?”
年易安想都沒想便回道:“六年三月。”
“你倒是記得清楚。”皇帝輕笑一聲,臉上戾氣總算消下幾分。
“可見,這些年,你心中是有她。“
忽而他又帶上了幾分好奇,“今日你為何不去找阿芙,而是進宮?”
年易安還未回答,跪在一旁的吳白後背就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生怕他答錯半句。
“罪臣不想讓郡主被人議論。”大婚之日,若他當眾將阿芙劫走,京城中人會如何看她,光是想想,都覺得骨頭都冒著寒氣。
“所以你來找朕,是想求朕此刻阻止婚事進行?”皇帝笑了一聲,問向一旁禦前大監,“此刻是什麼時辰?”
大監上前,朗聲道:“回皇上話,此刻巳時三刻。”
皇帝歎口氣,“可惜你晚了一步。”
年易安麵上這才露出一些急迫之色,不過轉眼,他從腰間取出一本冊子,“安王世子曾強行納妾,叫人打殺其父母,此為當年燕京府案情詳卷。”
皇帝臉色未變,想來是知曉其事。這做不得雙方談判的籌碼。
年易安也沒打算將它當做籌碼,又緩緩道來:“安王強占百姓良田千畝,圈地養兵造鐵器。罪臣已將詳情寫入卷中,請皇上過目。”
禦前大監臉色一變,忙將冊子送到皇帝眼前。
皇帝手指輕點,便有人從禦書房背光處悄聲離去,年易安耳朵動了動,知有人離去,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