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失笑。聲音更是溫柔。“你放心,有的給你看。現在好好睡吧。”
重穿眼上一熱,卻是他用手幫他合了眼。
嘴裏又嘟囔:“好吧,我瞑目了。”又陷入昏睡。
重千裏放平他身子,又拉過錦被鬆鬆蓋了。聽著他的傻話,臉上掛著笑,心頭卻澀澀的。
那日回來畫舫不見三人蹤影,心裏著急,一路打探,得知他們去了綽玉樓。等趕到時,又不見了人影。說是惹了事離開了。暗罵小朋友就是沉不住氣喜歡找麻煩,偏偏趕上多事之秋。待後來總算見到了重千斤和慕少艾,卻是兩人為重穿的下落在爭執。以為必是回了畫舫,結果等了一夜沒有蹤跡。第二日起身,慕少艾和重千斤早忍不得,分頭去找人。自己沿著綽玉樓到畫舫的路尋查,意外遇到司馬家小公子,那個跟他在一起的冷漠少年言及自己那日曾在玄武湖邊見過重穿。遂循著湖細細找,終於在近水的一堆蘆葦裏看到一個小小白色身影。
那伏地的身影如此瘦弱單薄,仿佛一個紙片。安靜,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裏。
不知道為什麼,重千裏看著那情景如臨大難,心跳都似乎停止了。手顫巍巍地去摸那人心口,有很微弱的動靜,方長出一口氣。細細搭了脈,時斷時續的,應該是肺腑受了重創,運功失了調和,竟像走火入魔的跡象。他小小年紀,又怎麼會這樣?再看胸口已成棕褐色的大片血跡,怕是凶險,不及細想,將人抱了,急急回了客棧。
誰曾想幫著脫衣擦身查傷口,竟發現重穿是個姑娘。這一驚著實不小。
從來隻當是弟弟身邊焦不離孟的那個調皮小子,性情雖則古怪,言談倒還有趣。幾年沒見,果然比先脫了稚氣,少年人的風采煥發出來,整個人好似朝陽一樣,溫暖悠閑,讓人不由想親近;但是萬萬沒想到是個姑娘;回憶自小所見他種種言行舉止,實在沒有半分讓人懷疑之處,重要大叔也從未半句提及,要說他故意隱瞞,又沒有理由,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道學聖人,但一個十二歲的少女被他扒光洗淨,即使是剝到半途發生的意外,到底也是尷尬。可如今重穿昏迷未醒,旁人不可信,千斤也一樣是少年男子,說不得還是自己,扒都扒了一半了,索性送佛送到西,服務到底了。
沒想這重穿一睡又快一天。人沒醒,但時常皺緊眉頭,咬牙輾轉。因失血更蒼白的小臉布滿細細汗珠,那神情陌生滄桑的不屬於少年,嘴裏呼喊的名字,說的話仿佛是另外一個人,但似乎清醒之後的淘氣口吻,又的確就是他。重千裏看在眼裏,眸色忽暗忽明,一似深潭泛波。
門“咚”一聲被撞開,卻是慕少艾回來了。
“重穿怎麼樣?我聽流歌姐姐說你們回來半日了!”
重千裏作了個輕聲的手勢,指指床上昏迷的小人。
慕少艾一步跨到床邊伏著,焦灼細細地端詳著,緊抓著重穿的一個手,低低地說:“重穿重穿你怎樣了!”看床上人並無回應,一對清澈大眼立刻蓄滿泓波。“都怪我當時興起撇下你……”
又轉頭問重千裏:“你在哪裏尋到他?為什麼如今還不醒?”
重千裏還未回答,剛關上的門又“咚”地被踹開。
這次是重千斤。
臉色雪樣慘白,一雙眼好似沒了神采。呆立了一會,重複慕少艾的動作,同樣一個箭步跨到床邊伏著,焦灼細細地打量,微微顫唞的手輕撫過重穿的額頭,又抓緊他另一個手。低聲喚道:“重穿,重穿。”聲音裏帶著從來沒有的驚懼。
突然低頭吸氣問道:“哥,你在哪裏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