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顧宅,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搬的,讓他留戀的東西本就不多,帶走的唯有一台電腦和這些年來畫的那些圖紙罷了。
走出西苑的時候顧言迎麵碰到了顧懷杉,他站在那裡,明顯是在等自己,表情說不出具體是什麼,顧言也懶得深究,將東西放到車上,關上車門走到他的麵前:
「有事和我說?」
如果說顧言對唐微瀾是想恨卻不能恨的感情,那麼他對於顧懷杉卻是徹徹底底的怨。其實他也很好奇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態,明明白白是發生自己身上的事情,卻能始終置身事外的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
比如說,他並不認為在當年的那件事情上所有的責任都必須要唐微瀾來負,在他看來,罪魁禍首是自己麵前的這個人。
或許很多人都會說,殺人償命,殺人兇手都應該不得好死,可是卻很少有人會站在罪犯的角度去看待一個問題,比如說,他們為什麼會殺人?
如果說當年的顧懷杉能夠管好自己,那麼當年的那一場慘遇原本是可以避免,不必發生的。
第三者固然令人不恥,可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在無意間闖入了一個人的家庭,更不知道她曾經交付真心的那個男人竟然帶給自己的不是幸福的家庭,不是安穩的未來,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死亡。
他既然已經是有婦之夫,既然已經是一個兒子的父親,就不應該再去介入另一個人的人生,這是一個男人最起碼應該有的擔當,可是連這個,他都不曾有,現在在自己的麵前來扮演慈父的角色,顧言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顧言對親生母親沒有半分印象,甚至這麼多年來以來他雖然知道那個人的存在,卻始終不知道那個人的姓名,不是不能問,是他不想問,那個人代表的是什麼呢?是唐微瀾的痛,甚至自己的存在都是她的痛。
既然她已經忍下所有的委屈接受自己,甚至並未對自己與顧向南有半分差別,那麼他又何必去揭開她的傷疤呢?可是連顧言都不曾想到,對自己的好,原來也是蓄謀已久,隻是這樣的蓄謀到最後連唐微瀾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你要搬到哪裡去?」
「蘇園。」
「那畢竟是你哥和蘇北的家,你身為弟弟過去似乎並不方便吧,家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人,平時你都在西苑,我們也不是經常見麵,不如就住在……」
「不可能。」顧言打算顧懷杉的話,毫不猶豫,甚至沒有解釋。
「我知道你怨她,可是她已經……」
顧言看著顧懷杉,輕笑了一聲:
「我怨她?我怨她什麼?怨她因為自己丈夫帶給自己的背叛而變得性格扭曲,做出連她也不想做的事情?還是怨她近30年來不辭辛苦將我撫養成人?」
顧懷杉有片刻的不可置信,他想過顧言會搬出去,可是卻從未想過搬出去的理由不是因為唐微瀾,而是為了自己,他更不曾想到,顧言一直怨恨的並非唐微瀾,而是他這個親生父親。
「小言,你在怪我?」
「恭喜你聽出來了,我的確是在怪你,難道我不應該怪你?
」
「我……」
「你到現在還不覺得造成如今這個局麵的人其實就是你自己嗎?如果不是你當初的出軌,你的妻子至於走到這一步嗎?如果你從一開始就待她如初,給她想要的溫暖和嗬護,她會心狠至此嗎?」
顧懷杉說不出話來,他一直都知道顧言的想法不同於常人,卻也沒想過他完全不怪殺害自己親生母親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