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慘烈(2 / 2)

崖壁上的盾兵們終於趕來,可是人數依然是壓倒性的差距,他們丟掉了手中的盾牌,拾起了地上的刀劍,用自己的血肉作盾保護自己的戰友。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這是一場一開始就沒有贏麵的對決,個人武力再強麵對這攻城略地的鐵蹄之軍也不免力不從心。

可是即使如此,所有人依舊選擇了浴血奮戰。無非是為了多少阻擋一下扶桑軍前進的腳步,給自己身後的大唐山河,給家鄉的父母,多爭取一些喘息的時間。

刀劍從戰狼上劈下,戰斧在血肉間揮舞,一個個曾經一起歡笑的麵孔在身邊無聲的倒下,年輕的戰士心理上承受的折磨更勝過肉體的痛苦。

隨著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驍狼騎的包圍圈也越來越小,可這偌大的戰場此時卻沒有絲毫屍體的血腥味,充斥的隻有巨狼那令人作嘔的氣味。

站在最前線的江臨川雖有心殺敵,卻也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

麵對無數飛舞的狼牙棒和流星錘,即使是江臨川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青色的鎧甲經被鮮血染成緋紅,他仿佛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飛快地流逝。

“劉文!”

一聲淒厲的叫喊驚醒了已經有點昏沉的江臨川,當他往叫喊處張望時,發現自己才熟悉不久的部下劉文已經躺在了血泊當中,而那淒厲的喊叫卻是來自章坡。

雖然他常常對自己的話陽奉陰違,雖然他表麵上叫自己老大私下裏不知道罵了自己多少下,雖然他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是看到朝夕相處了半年的劉文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倒在了自己腳下,章坡原本就有點猙獰的麵龐此刻更是扭曲到了極點。

戰場就是戰場,你的敵人並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對你施以仁慈,再次負傷的江臨川本就有些恍惚的神智更加模糊起來,自己也此為止了嗎?家鄉的她會不會因為自己而流淚?或許還是別讓她知道了吧,自己一定死的很醜吧,嗬嗬。

“老大!”

章坡的聲音再次響起,江臨川已經昏昏欲睡的雙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柄戰斧正在朝自己腦袋劈下,然而此時的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無比,甚至無法移動分毫。

溫熱的鮮血迸進了江臨川的雙眼,讓他腦袋變得一片空白,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可是想象的疼痛並沒有襲來,江臨川努力地睜開雙眼,卻發現章坡正麵朝自己跪在地上,而在他的背上赫然插著一杆血淋淋的巨斧,由上而下,甚至快將他整個人剖開!

“章坡!”

聽到江臨川的聲音,內髒都已外溢的章坡抬起頭勉強擠出來一個笑臉。

“老大……你沒事就好……我也總算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我章坡佩服的人……很少……老大你算一個……咳咳……”

鮮血夾雜著唾液從章坡的口中湧出,卻仍阻止不了他張開的嘴。

“我不是什麼好人……我也知道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但我相信……老大沒有過……我這種人活著也沒什麼用……但是老大活下來……一定可以……多殺幾隻……幾隻扶桑狗”

又是數不清的斧刃劈來,但都被已經狀若瘋狂的江臨川用手中的刀劍擋開,每一次交接必有一個扶桑士兵的人頭落下,一時間竟然再也沒有人敢接近這裏。

這時候章坡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用腰間掏出一個被鮮血浸透的香囊,不斷張合的嘴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直到沒有生息也沒有再能說出一個字。

抱住章坡已經漸漸冰冷的身體,江臨川將他手上的香囊接過,淚水止不住地從臉上流下來,流到身上每一個鮮血潺潺的傷口,心裏的悲傷卻更甚於身上的疼痛讓他睚眥欲裂。

“上了戰場,少一份相識,就少一份牽掛。”

這時候的江臨川才明白當初教官說出這番話心情是多麼的沉重。

這戰場上每一個英靈都如同章坡一樣有著自己的故事,但是他們的故事還未來得及講述,便倉促地完結,永遠地留在了這個冰冷的戰場,永遠地成了休止的篇章。

戰場上的旗幟仍在飄揚,可是無數的少年再也回不去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