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虧了老爸那一時的頹然,否則這世界上就沒我了。當年那個給我媽做B超的醫生肯定腦子被門擠了,竟然說我這麼個純真可愛的女娃是畸形。

我爸跟我媽說,那就叫田全吧,希望女兒一生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都占全了。

希望總是美好的。我當然不可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但至少還算沒病沒災的順利張大了。不像現在我手機熒幕上旋轉的那個名字,他磕磕絆絆能長這麼大,絕對是一大奇跡。

“包子,啥事兒?”麻藥勁兒快過去了,有點兒酸酸的疼。

“甜甜,晚上一起吃飯,大偉在西城新開的館子,過去捧場……噢,寶貝,我知道了,馬上來……八點,必須來啊。”

那邊電話早掛上了,我還用手機貼著我的臉,好像這樣牙就不會疼了一樣。輻射不是能殺死很多東西麼,能不能殺死我敏[gǎn]的神經。

那聲寶貝叫得真溫柔。

捧著手機發了會兒呆,我才發現,唐雙沒告訴我大偉新開的館子在哪兒。拿起電話來,剛要回撥過去,耳邊又響起他那聲“寶貝”。怕人家正在忙正事兒,不敢打擾。想想還是把電話打去大偉這個正主那兒去,恭喜恭喜的客套半天,總算打聽到地址。

大偉那兒熱熱鬧鬧的,放下電話,耳邊還有點兒餘音,嗡嗡的響。

突然又想吃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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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從小就這麼愛甜食。我記得小時候,奶奶都把零嘴放在一個竹編的籃子裏,掛得高高的。裏麵總備著餅幹,糖果,花生,瓜子兒,各色點心。對麵共銷社買的,散裝,用油紙包著。唐晶帶著唐雙過來串門,我們就一個抱著一個,疊羅漢把籃子弄下來。唐家姐弟負責吃,我負責分配和再打包。

因為怕奶奶發現,那絕對是老鼠一樣的行為。每個小包裏拿出一點,一人半片餅幹,一顆糖果,捏幾粒花生。點心是有數的,敲點兒渣下來,然後再照原樣包回去。我有時候會想,我動手能力這麼強,應是那時候打包裝練出來的。

我總是看著唐家姐弟吃,他們問我為什麼不吃,我搖頭,說我不喜歡吃。說的次數多了,就開始相信自己真的不喜歡吃了。其實,我是怕多拿我一份,容易被發現。現在想想,奶奶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不是不給我們這些孩子吃,是不想我們一次吃太多零食,回頭不好好吃飯。

但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總是先就著別人,最後才想到自己。

唐雙就不一樣,他招待朋友的時候,絕對忘不了自己,而且是傾其所有,不顧後果的招待,唐媽總說他敗家子。

唐家是開西餅店咖啡廳的,連鎖店加盟店遍布S市大小角落。店麵裝修洋氣,點心種類豐富,外形又精致,還提供各式咖啡,吸引無數學生,白領,小資。在S市這種不算大的城

市,Starbucks等外敵入侵之前,唐家的店曾一度風光的壟斷著整個市場。

我對甜食的迷戀,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比我小三歲的敗家子唐雙。他們都習慣叫他包子。

唐媽自己開店之前,在富強糧店賣糖包。唐雙那時候還沒上小學,剛懂點兒事就知道偷包子了。偷了包子就揣在懷裏等我放學。我一出校門,看到他小小的個子蹲在蘋果樹下麵,揪樹葉子掰著玩,就知道又有包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