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你這美人心肝還多一竅,真真是我的福將啊,”
一夜雪花銀
僅蠶豆大小,色白微紅的物什,上桌時還霧氣騰喧,小口呷入,是緊貼舌尖的柔軟鮮嫩,世人喚它——美人肝,
再配著幾樣時蔬,聶七嘬了口桂花釀,看著街上是人頭攢動的廟會,一邊又是佳人受用的神情,是心情大暢啊,
“美人肝?!”
對上蔻兒驚詫的眼,聶七安慰一笑,“也不知哪個酸腐秀才,就盤鴨胰子,偏要取個花名,還怪嚇人的,”
所謂“美人肝”,並非真是肝,其實就是鴨子的胰白,一小碟看著不多,卻要不少鴨子才吃得起,
“沒想到這平日裏不起眼的東西,吃著倒是味美,”他是沒個見識,哪裏知道這菜的金貴,
“鎮上也就這家有,可總歸不是鮮燴,所以擱久了肉質老硬,掉了不少鮮水,下回我帶你去別處,那兒是現取的胰白子,比這兒的好吃多了去了,”
蔻兒樂得點頭,跟著聶麻子玩不會膩乏,她的腦瓜裏總能想出大堆樂子,看花燈,聽戲文,抑或放紙鳶,摸河蝦,讓他樂不思蜀。
也難怪,少年時他才幾得空閑,都是忙著幹活,日子自然少了很多趣味。
要說如今,他是閑大發了,可在大院裏卻寂寞得很,感覺跟身邊的所有是格格不入,馬吊骨牌他不喜,偏黃莫還老拿三缺一壓他,而他的阿金姐也不似先前,現在總會不時的要與他親昵,曖昧的動作讓他心慌,喜歡著又為男兒的矜持矛盾著,有時在人前都不避忌,這樣太過輕浮,時而他是心生不悅,就下意識地躲閃,可這卻在無形間為兩人拉開了一條溝壑。
一日,阿金早早收拾了行裝啟程,這趟約莫十天就可往返,可嘴上卻說了一月,原來她還是樂意去桑晚那兒啊。
在路過酒館時捎了幾壇子桂花釀,想著秋寒露重時,溫點小酒,好與桑晚擠了榻上共飲,等那桃花壓臉的紅,開滿他的眼,才會說上些平日裏難以啟口的小情話來,見你要上來還不依,你鬱悶了,他就咬著你的耳朵咯咯地笑,翻身跨坐,嘴角微揚,儼然一副女王架勢,
隻等酒醒了,就心疼了,瞧這滿身豔痕都是敗他所賜,愈發的溫柔如柳枝,往日不依的事都通通順應,才是一番春光瀲灩。
阿金光想著就很受用,就催著馬婦快些趕路,在經過黃記茶莊時卻碰到了她姨娘。
這老太平日閑不住在家,總要跑了店裏走走看看,看完賬簿才剛出大門,就被一輛馬車驚嚇住了,抬頭一看,老眼昏花下見是自己侄女,忙拉著人進屋來坐坐,又喚出她孫女,好陪著說話,嘴裏叨念著往事,是從十幾年前講到了現在,阿金喝了幾鍾茶都不見停,眼見外頭天色漸晚才鬆口。
其實,剛開頭她還一頭霧水,又是吃茶又是聽曲的,這親戚幾時這般熱情過,到後來才聽懂這祖孫倆的話外音,
原來她們茶莊屯了不少貨,以為今年南方大旱,這茶葉必是有市無價的行情,哪知商販們都想一塊兒了,不計成本地從各處販來大量茶葉,好了,等梅雨季節一來,銷量下了不說,這價格也唰唰地直往下掉啊,愁得黃老太都快發黴了,這回見著阿金這金主,哪還會放手,是使勁地慫恿她進倉,哪知阿金就是隻漏風的球,一頭灌氣一頭漏,壓根聽不進心裏,倒是老太那孫女機靈,臨末了見沒個準,就拉她姑媽出去吃飯,回頭再慢慢墨跡。
這談生意,打人情牌不行,那就使最實用的法子,找小倌啊,結果是把人帶上了花樓,點了一圈公子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