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段(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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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到了延州。

消息傳來的時候,謝無疾正在軍帳中看卷宗。

他自幼學習兵法,十五歲時就已帶兵。如今雖隻有二十出頭,卻已立下赫赫戰功。可他畢竟是武官,他懂得怎麼帶兵打仗,卻不懂如何治理地方。加上從前軍政分離,軍人一向不能插手政務。因此他手下信得過的人也全是武官,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文官。

原本他每打下一個地方,便將當地原本的官員找來,令他們向自己效忠,政務仍由他們主持,他則留下一支隊伍監督守衛,隨後他自己便可帶著大軍繼續去前方主持戰事。可沒想到的是,一旦他帶兵離城以後,後方的基地便常常會叛亂失守。同樣的事情出了幾次,他便知道是他的策略出了毛病。

這些地方官員與他無甚交情,卻都有自己的算盤,因此與他離心離德也是在所難免。而他若不用那些官員,卻無其他人可用,此困局實在難破。無奈之下,他隻能暫時擱置了快速平定叛軍的計劃,轉頭先將打下的城池穩住。

眼下桌上擺了厚厚一摞都是官府送來的公文。他想試著自己上手政務,打破困局。然而他才看了一個時辰,皺眉的次數已比前二十多年加起來都多了。

終於,他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皺得發疼的眉心,起身走到帳邊。帳邊掛著一幅大大的軍事地圖,他盯著地圖看了片刻,困意全消,渾濁的眼神終於又清明不少。

就在此時,軍帳的簾子被揭開,一名傳令兵走了進來。

“將軍,有京城來的消息。”

謝無疾偏過頭,問道:“什麼?”

“天子已於上月七日駕崩了。太後與宦官將渤海王七歲的兒子立為新天子了。”

謝無疾眉梢微微動了一下,目光又回到地圖上。他的視線在地圖上緩緩梭巡了一圈,沒人知道他在哪些地方停留,也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片刻後,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傳話的士兵還沒退出去,軍帳又被揭開,午聰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將軍。”

謝無疾道:“什麼事?”

午聰道:“方才士兵在城外攔截了一隊從京城過來的儀仗,聽說這支儀仗是要往成都去的。”

從京城出來的儀仗隊從他們的領地上過,按理說他們該進行款待並沿路護送,保障儀仗隊的安危。不過眼下已是亂世,各方勢力角逐爭鬥,原本的秩序也已接近崩壞。於是他們是要護送這支隊伍,還是截殺這支隊伍,便取決於這支儀仗隊是去做什麼的。如果對他們有利,他們便可護送;若對他們不利,他們便會當場截殺。

謝無疾聽到成都二字,來了些興趣,終於轉過身來:“哦?”

午聰取出一支從儀仗隊那裏搜來的精巧木函,上前遞給謝無疾。這木函的製式非常高級,隻有官員的任命才會用上這樣的木函,而且還得是職務非常高的官員任命——比如,一府之尹。

謝無疾接過木函,目光又是一動。他取出裏麵裝的詔書,又將木函遞還給午聰,展開詔書看上麵的內容。

午聰忙伸手接過空木函,發現裏麵還裝著一枚官印。他好奇地取出看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官印上寫著“成都尹”三字。原來他們攔下的隊伍是去給新的成都尹送任命書的!

午聰的心思立刻活了起來。

他們雖在北方,可一直也關注著天下大事。這兩年來成都府發生的大事他們全都有所耳聞。

聽說蜀中出了一位名叫朱瑙的妄人,他自稱是皇室宗親,還在閬州劫了新上任的州牧的官印,自己冒職當了州牧。這假官倒比真官能幹,竟也將閬州治理得井井有條。僅這一件事就已足夠稀奇,可更令人瞠目結舌的還在後麵——大半年前,此人以區區一千兵力占領了成都府,斬殺了成都尹袁基路,又為自己矯造了一個監察禦史的名號,眼下儼然是執掌成都府的一方大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