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八和王久很有默契,下意識就把頭低下去了,恨不能把頭埋進胸口,不要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臉。不僅是他們,隊伍裏好些人都有同樣的反應——在他們心目中,當兵的就是下賤的,是人生已沒有了希望的結局。也因此,他們謀劃逃出去以後狠狠搶一筆,既有反抗命運的念想,也有自暴自棄的原因。
“哎,有兵來了!”
他們聽見有百姓這麼喊,頓時更緊張了。在劍州,老百姓看到廂兵,膽小一點的就趕緊敬而遠之,怕惹麻煩上身。脾氣暴一點的則會衝他們翻幾個白眼,吐幾口唾沫,甚至還有追著罵的。
然而前方的人既沒有逃開的動靜,也沒有朝他們扔東西的跡象。王久膽大一點,悄悄抬頭往邊上看了一眼,隻見有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站在路邊,正和善地衝他笑:“小兄弟,辛苦了。”
王久愣住。
他慢慢扭過頭,還有更多村民站在路邊圍觀他們,有男子,有女人,甚至有小孩。沒有人看他們的眼神是厭惡的、鄙夷的,反而全都是和善的,歡喜的。還有天真無邪的小孩追在隊伍邊上,想把手裏吃了一半的燒餅塞給他們吃。
王久再度地震驚了!這閬州到底是怎麼回事?!閬州人又是怎麼回事?!
不止是他,隊伍裏的其他人也漸漸發現了不對勁,低著頭的人們接二連三地抬起頭來。新兵們臉上露出了茫然,甚至是羞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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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黑之後,新兵們就躺下睡了。王久躺在鋪子上卻沒有一直閉眼。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門外響了三聲拍手的聲音,他躡手躡腳地翻下鋪子,推門出去。
房間裏陸陸續續出來幾個人,聚集到院子後方的大樹下。他們白天約好了晚上要出來繼續商量逃跑的事情。
等人到齊,談話就開始了,然而也不知是誰起的頭,話題並沒有依著早上商量到一半的計劃繼續下去,反倒聊起今天白天的見聞來。
“話說閬州廂兵的功夫還真厲害……我們得練多久才能練成他們這樣?”
“閬州的百姓好奇怪啊,他們不怕我們,也不討厭我們。”
“就是啊,今天有個小孩還給我塞了塊餅。也不知道怎麼做的,真香。”
“喂喂,你們都說些什麼胡話呢!還記得我們今晚出來是來商量什麼的?!”
“呃……”
話題好容易被掰回來,眾人還沒聊幾句,忽聽四周響起腳步聲。他們嚇了一跳,連忙要逃竄,卻已來不及了——四周亮起燈籠,他們已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包圍圈打開一道口,衛玥走了進來,望著他們笑道:“這麼晚了,你們聊什麼呢?”
無人敢吭聲。
片刻後,這五六個人被帶入屋內,屋裏亮起燭火,衛玥坐在椅子上,他身邊站了幾個拿刀的人,王久陸八等人則排成一排跪在他的麵前聽候發落。
衛玥看了他們一會兒,道:“哎,算了,都站起來吧,我不習慣別人跪我。”
王久等人麵麵相覷,慢吞吞地爬起來。
他們還在想著要怎麼狡辯脫罪,卻聽衛玥道:“行了,一個個別在那兒賊兮兮地轉眼珠了,你們的計劃我已經知道了。”
幾人大驚,互相對視,想找出誰是叛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衛玥嗤笑道:“看什麼看。都這時候了,誰告的密還重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