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站的位置比較遠,說話聲音也不怕被對方聽見,被推的男生又說:“你看見那個校服了嘛,跟咱們學校可不一樣,這是正兒八經的學霸培養基地啊。”
他總結道:“肯定很難追。”
“我沒有!別瞎說了。”男孩臉都紅了起來,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
另一個人還想起哄,男孩立馬拉住他,認真地說:“今天可是你說要來買球鞋我才陪你的,再這樣我回家吃飯了。”
那人頓感無趣,擺擺手:“怕了你了。”
新一班公車停在車站,但不是大多數人等的那班車,隻有幾個人上車。
他餘光裏的那個身影也上了車,於是他抬頭看了看車上的號碼,又轉頭看向身後的路線圖。
這班車去的地方比較偏,集中在幾個公立醫院的區域,他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看著公車走遠。
白恬在車上最後一排找了個位置,她坐下後,翻開手機蓋子,看著短信箱裏某一條對話框,卻怎麼都點不下去。
要問什麼呢?
問她為什麼又一次不告訴自己開庭的消息?
還是問她找到陳惠茹之後,有沒有把人送回家,讓那對心力交瘁的父母安下心。
餘暉下的那張臉又一次在眼前浮現,她站在自己麵前,需要仰視才能看清她的表情。所以她蹲下`身來,伸出手來握住自己的手,覆蓋上溫度。
她的眼下有著深深的疲憊,以及不易察覺的彷徨。
但她的語氣還是像往常那樣沉著且冷靜。
她說:“白恬,衛錚的人生還沒有被毀掉。我正在努力讓他無罪釋放,我已經有了證據和證人,但我還需要時間。”
她說:“這場戰爭我們贏的幾率很大,再相信我一次,衛錚回來後,一切都會結束的。”
“所以答應我,等一切塵埃落定,好嗎?”
玻璃車窗上起了霧氣,短發女孩伸出右手的指頭,搖搖晃晃地在上麵寫出兩個字。
字跡歪歪扭扭,甚至看不出來到底寫了什麼。
她眼裏一片暗淡,然後慢慢收回了手。
走進病房的時候,白恬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她連書包也來不及放下,直奔最裏麵的倒數第二個病床,看到躺在上麵的人之後才鬆口氣。
白恬放輕腳步走過去,替他整理了下被子和輸液管,卻不料對方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一晃神,發現他的眼神難得清醒,不由得笑了笑。
“三舅,你今天有沒有感覺好一點?飯吃了嗎?”
白老三看著她,沒有回答。
這突然的沉默令白恬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她抓了抓被角,又問:“怎麼了?不舒服嗎?我去叫一下何護士……”
“我問你。”他開口說話的聲音又低又沙啞,刺耳難聽,氣息也很不穩定。
白恬站起身來,已經預感到他要問什麼。
“咱家的館子呢?”
她抿了抿嘴,許久之後才回答:“賣了。”
白老三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看著她,又一次問:“怎麼賣的?”
白恬閉了閉眼,冷靜地回答:“上個月拿給你的家長簽字,是騙你的。”
她將合同藏在下一頁,白老三那時候渾渾噩噩,也沒看清,就簽了字。
躺在病床上的人掙紮著要坐起來,白恬立刻去搖床,白老三卻嗬斥一聲:“你給我站著!”
病房裏的其他人被嚇了一跳,紛紛看過來,他卻好像沒看見,費力地坐起身來後,靠在床頭上問:“賣了多少錢,錢在哪?”
白恬低著頭,如實回答:“九十萬,除去醫院繳費用掉的,剩下都在我的存折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