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雖然惹人矚目，但終究也不過是大多數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繁忙的學業，機甲對抗賽的訓練，日益臨近的雪精靈節，占星者之鍾的追蹤，安琳事件的調查，一樁一件全部刻不容緩地提上日程。 他們首先麵對的，是賽比星黑市拍賣場的狡猾交易師，會麵是以雙盲的形式在光腦上對接交流的，不得不說賽比星黑市交易所對信息的管理確有獨到之處，他們到目前為止對這個交易師的一切還是一無所知。 “尊貴的客人，您好。”一片漆黑之中傳來一陣詭異的機械音，是交易師通過變聲器發出的聲音。 諾亞這邊的聲音同樣經過偽裝：“我的來意想必您也知道了，我希望查閱1001108-DA5500009號拍賣品的買主。” 每一件從賽比星黑市交易所流出的拍賣品都有獨一無二的編號，占星者之鍾隻比流火晚一號賣出，正是十分容易確定編號的拍品。 “我們拍賣場的規矩想必客人您也十分清楚，我不缺錢，也不缺工作，隻是差一點有意思的事情打發時間。您在了解這個前提下仍然約我前來，想必是有了更加有趣的東西可以與我交換？” “我什麼都沒有帶，但我有一些消息可以與你分享。”諾亞氣定神閑，“例如皇室秘辛？又比如元老院異聞？” “不不不……”交易師立刻打斷了他，半真半假地說，“我並不想聽皇族秘辛，也不想知道關於元老院的異聞，人一旦知道得太多，就失去了很多猜謎的樂趣，生活也會變得危險起來。” “危險的生活才更有意思不是嗎？那麼你想知道什麼呢？” “尊敬的客人，我並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如果您一時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和我交換，那麼您可以回去想一想，我隨時是您忠實的交易師。” 黑暗中的機械音似乎是一個長於談條件的商人，他不遠不近地吊著諾亞，從隻言片語中判斷對方的價值。 “我雖然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和你交換，但是也許你想換一份更有意思的工作……比如為皇家博物館編撰史料？又比如為帝國圖書館整理文獻？” 聽到這種無聊的選項，對麵的交易師沉默了很久，因為雙盲的緣故他說話更加慎重，但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身為賽比星黑市交易所一員的自矜：“大概您對我們交易所的了解還有所不足……” 諾亞忽然點亮了燈光，從黑暗之中現出身形，他標誌性的紅發碧眼和那張令人一見難忘的俊美臉龐立刻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冷的虛擬光中，如玉的膚色在毫無溫度的光線中顯出一絲不似活人的清冷氣質。 對麵的交易師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但他立即收住了聲音，顯然他認出了諾亞。 “大概你對我的了解還有所不足。” “現在了解了，我的殿下。”交易師的機械音中微微透出一絲古怪的了然，“怪不得……” “那麼現在你有什麼想與我交易的嗎？” 交易師很快掩去失態，聲音也恢複了如同死水的平靜：“沒有，殿下。但我想以您的機智敏銳，應該不難自己得到答案。” “感謝你的到來，我大概明白了。” 對話一結束，交易師飛也似的消失了，羅汀旁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明白什麼了？” 諾亞伸了個懶腰，歎息道：“隨便騙騙他，真是不好對付，斐寧的權限有限，估計是伸不到交易所內部，不行隻能找蘭斯再想想辦法了。”他看了眼時間，涼涼地說：“艾德教授不是約了你實驗嗎，你還來得及嗎？” 羅汀一拍腦袋，火燒屁股似的跳了起來，一邊奪命連環敲白露趕緊拖一拖艾德教授，一邊衝了出去。 諾亞看著他火燒火燎的背影，不由笑出了聲。他雖然笑得開心，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反而露出了一絲深深的擔憂，和瘋狂的占有欲交織在一起，濃得化不開、看不透。 他笑夠了，慢慢從深陷的沙發窩裏坐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好儀容，才獨自出門去了。 席勒的小樓就在他的隔壁，而且席勒的作息十分有規律，諾亞輕而易舉地就在小樓前堵住了他。席勒看到他似乎也並不意外，從容地將他讓進門去。 滾水一舔，紅茶在白瓷杯中翻卷舒展，洇出優美可愛的顏色。席勒修長的手指夾著一塊方糖，輕輕投進麵前的瓷杯中，雪白的方糖迅速塌陷下去，與紅茶融為一體。 “找我有什麼事嗎，殿下？” “占星者之鍾……在你這裏吧。”諾亞開門見山，語氣也十分肯定。 席勒的手一頓，若有所思道：“為什麼這麼說？” “我剛剛和拍賣場的交易師談過，看來你也是太引人注目了，我的露麵並沒有讓人家驚訝，反而好像猜出了什麼。我就想，與我勢均力敵的，大概也就這麼幾個人了吧，我一個一個問過來，想必是不難排除的。” 席勒低低一笑，說：“你還真是自信。” “看來你果然已經失去了預知的能力，就算拿到占星者之鍾，也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諾亞的聲音冰冷，“把鍾給我，否則我就把這件事公之於眾。” 席勒抿了一口紅茶，有恃無恐：“殿下請您務必記住，這不是占星者一族的事情，是整個皇族和元老院的聲譽。我這雙現任占星者的手，未來還要捧起皇冠，為您加冕呢。” “那麼請你也記住，未來的皇帝是我，不要做會讓我生氣的事情。”諾亞冷冷地說完，執起瓷杯輕輕晃了晃，“我不喜歡在紅茶裏放糖。” 說完他把瓷杯一擱，轉身就走。席勒目送他離開，視線又回到了那杯沒喝一口的紅茶上，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忽然拿起糖罐，方糖一顆接著一顆被他丟進瓷杯裏，迅速蓋過紅茶，一直到堆出一個小尖尖他才滿意地罷手了。 濺出的茶沫甚至還未完全冷下來，就被勤勞的清潔機器人一一擦去，席勒又往自己的杯子裏放了兩塊糖，重新開始享受起他過分甜蜜的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