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跟在正慶後麵,還出現了一個木訥的中年男人,見有來客,不覺一楞,他轉身就想走。
王一波向前一步攔住他,他想轉身,田裕民又靠近了上去,中年人嚇得臉色發白,囁嚅道:“我沒告了,你們怎麼還不放過我們?”
田裕民近前一步道:“老鄉,我們是從省裏下來的,找你了解點情況。”田裕民說了一口標準的吳都話。
王一波詫異,田裕民怎麼又說上了吳都話。
隻見到這個木訥的中年漢子,朝田裕民他們看了半晌,然後雙腿一屈,跪了下來,哽咽道:“您們,可算來了。”
田裕民趕忙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這個中年漢子早已泣不成聲,王一波趕忙遞給他一包紙巾。
平複了一下情緒,鄭昌鈺又似信非信地問道:“您們,真是省裏派下來的嗎?”
田裕民遞給鄭昌鈺一根香煙,然後自己也點燃一根香煙,反問道:“怎麼?你不相信我們是省裏派來的嗎?”說完,他將自己的工作證遞給了鄭昌鈺。
鄭昌鈺接過田裕民的工作證,看了看,喃喃道:“是真的,您們真是省裏來的,這下好了。”說完,他銜著香煙,四處找火,田裕民忙掏出火機,“撲哧”一下,給他點燃火。
吸了幾口香煙,鄭昌鈺這才發現田裕民還沒坐,他低頭尋找,找到了一條長凳,隻見上麵髒亂不堪,鄭昌鈺忙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田裕民不待他擦拭,一屁股坐了下去,嚇得鄭昌鈺一陣驚呼道:“髒,髒,可使不得,田主任。”
田裕民笑道:“不礙事,不礙事。”一邊拍打著身旁道:“老鄭,你也坐下。”
此時,王一波也找到一條用木板釘成的小凳子,他忙搬近過來,挨著他們坐了下來,然後,從身旁的背包裏掏出了筆記本。
鄭昌鈺還在渾身不自在,連連說道:“這怎麼行,這怎麼行......原來,我家裏倒是有幾把椅子,可是,帶弟一犯病,全給他們砸了。”
“犯病?鄭帶弟怎麼犯病了?”
田裕民這麼一問,鄭昌鈺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出來。
原來,鄭昌鈺帶著鄭帶弟去縣人民醫院做了流產手術後,他們想讓鄉中學給他還一個公道,就打算悄悄地不聲張算了,沒想到,那個牛校長不但沒給他們一個公道,反而汙蔑他們“訛詐”,威脅說若是再糾纏,就將他們送去坐牢,鄭昌鈺眼見自己女兒讓人糟塌了,還落個“訛詐”的名聲,他一不服氣,就高聲理論了起來,沒想到,牛校長一個電話,鄉派出所的民警果真趕到,將自己扭送到了派出所,然後,又將他送往拘留所,拘留了三天,還罰款五百塊。
鄭昌鈺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回家以後,他打算上告,沒想到,就在他被放出的前一天,鄉長胡修武帶著鄉派出所的一幫民警,去了他家,找到鄭帶弟,龍形虎勢,給鄭昌鈺家掀了個底朝天,手銬、警棍都拿出來直晃悠,警告說若是鄭帶弟不改口,他父親就蹲在大牢裏,一輩子都放不出來,威逼鄭帶弟寫了一份承認誣告的材料。
鄭帶弟才隻十三歲,如何承受得了這般陣仗,最後,她按照他們的授意,寫下了一份承認自己誣告的材料,胡鄉長一夥人這才揚長而去。
第二天,自己雖然回來了。
可是,鄭帶弟,剛剛流產回來的鄭帶弟,本身身子骨弱,經過他們一般威逼恐嚇,卻讓他們給逼瘋了,發作起來,見什麼砸什麼,家裏僅有的幾條椅子,全都讓她給砸得稀巴爛。
鄭昌鈺眼見自己專程從打工位置趕回來,原本是想給女兒治病,結果女兒病沒治好,反而落得個精神病,他如何不愁苦。
正在這時,田裕民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窸窸索索”的聲音,間雜著還有怪叫聲,田裕民詫異地將目光投向鄭昌鈺。
“那是帶弟,沒辦法,我隻能將她捆住,免得再砸東西。”說完,鄭昌鈺又擦拭了一下眼淚。
“走,我們去看看。”田裕民站了起來,王一波也跟著走了進去。
隻見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孩,佝僂著身子躺在床上,身子反剪著捆了一條麻繩,腳上也捆了一條麻繩,她正在床上努力掙紮著,嘴裏也被塞了一條舊毛巾。
田裕民轉向鄭昌鈺道:“怎麼嘴裏還塞上毛巾?”
“您不知道,田主任,不塞上毛巾,她就大喊大叫,吵得四鄰不得安寧。”
“那怎麼不給他治病?”王一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