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已經死去很久、死前遭受了巨大痛苦以至於靈魂都已撕裂,難以入輪回的。
之所以是禁術,是因為這個陣法要求以生換死,要以活人的靈魂修補碎裂的亡靈。
那截焦木一樣的東西,是沈淵渟母親本體的殘骸。他的父親沈峰活生生將那棵玉蘭樹燒成了灰燼,隻留下了這麼一點點焦木來作為陣法的媒介。
沈淵渟用他自己的性命修補了母親的亡靈而沒有用其他無辜人,也許是他留給這份血脈最後的淨土。
這些天,映鷺書院的學生們也聽聞了消息,有不少人慕名來找宴夏二人。除了歐陽苓,其他人都被虞長樂拒而不見了。
他隔壁的那間寢屋空空蕩蕩的,甚至積了一層薄灰。沈明華一直沒有回來。
“明華接任家主了。”浣紗先生道。
虞長樂悶悶“嗯”了一聲,點點頭,喝了一口茶。
“他會是個好家主的。”過了一會兒,虞長樂道。仿佛為了肯定,他又道,“一定會是。”
沈家必然會從第一世家跌落下神壇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沈明華要接手的依舊是一個龐大的家族。他比預定早接手了很多年,匆匆上任,麵對的是一團亂麻。
但在當年,沈淵渟也差不多是在同樣的年紀,帶著沈家從一個小家族崛起的。
“你們之後想去哪裏?”浣紗先生問道。
虞長樂道:“我想和宴宴一起雲遊四方……就像我的父母那樣。”
“不過,”他停了停,瞥了眼敖宴,笑道,“在此之前,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有一樣東西,我要給你看。”
*
三天後,碧落山腳下。
虞長樂推開門,風鈴輕脆。現在還是清晨,屋子裏傳來瑣碎的忙碌聲,他心情很好地喚了一句:“老板娘在嗎?來兩碗豆花。”
“來嘍!”屋子裏傳來一聲答。蜀地人作風輕鬆悠閑,即便不出來迎客也並不讓人覺得怠慢。
敖宴道:“兩碗夠你吃?”
“不是我吃兩碗,有一碗是你的。這家店的其餘美食我們還沒嚐過呢。”虞長樂興致勃勃道,頓了頓,又抬眼看著敖宴笑起來,“不過,以後機會還多呢。”
——以後機會還多。
這句話後麵仿佛還隱藏著什麼,淡淡的甜味從裏頭滲透出來。敖宴怔了怔,看到虞長樂狡黠地眨了眨眼,手放在嘴邊咳了一聲,道:“哼。”
但他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來。
虞長樂在樹下石桌坐下,雙手拖著下巴,打量著這個院子。
說起來,即便他已經來過幾次,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仔細地看這個小院。三次的心情也全都不同。
院中央的青石板濕漉漉的,邊緣則落了一層不知什麼花,粉紅如雲,淺香陣陣。海棠樹已綠蔭濃密,隻漏下極點細碎的晨光金斑在地上。
看著看著,虞長樂的眼神又移到了身旁的敖宴身上,卻與對方的眼神撞上了。
那雙紫藍的眸子也在凝望著他,暴烈的海洋此刻格外平靜和柔和,像是把虞長樂印進了心海深處。
“……宴宴,你偷看我!”虞長樂蹦出這麼一句,自己也被逗笑了。他莫名覺得連有點燙,伏下`身,把臉貼在涼涼的桌子上測看著敖宴,心想,我看他的眼神又是什麼樣的呢?
敖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而眼裏生出一點惡劣的趣味,伸手掐他的臉:“傻子。”
“我哪裏傻了?你才是——”
“嘖。”
“你呆!”
……
無意義地車軲轆了幾輪,虞長樂作勢要去打他。敖宴揚了下眉,挑釁似的一把把虞長樂的腰攬了過來。
虞長樂頭靠在他的胸膛上笑了幾聲,眉眼彎彎,脫口道:“這是我這幾天最開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