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個紈絝。
但其實,其實……他也不想要辜負父親的期待的。
他也不想要這樣的。
第一次見到虞長樂時,沈明華心中就生出了一種混合著羨慕的情緒,也許還有那麼一點嫉妒。
天才,輕輕鬆鬆就能超過別人數倍努力後的成果。還那麼天真,不需要像他這樣從小耳濡目染各種爭鬥,不需要像他一樣麵對既定的未來、背負沉重的責任。
“錚!”
沈明華衝到了虞長樂麵前,後者倉促地擋了一劍。兩劍相擊,盡管一個急一個避,但卻還是能分出好壞。
“明華……”虞長樂眼中一沉,想要說什麼,被沈明華打斷了。他大喊道:“跟我認真地打一場!”
他們還從來沒有認真地比試過,虞長樂隻和他比劃過幾次指導劍,那是兩方都沒有認真。
看到沈明華眼裏的淚光,於是虞長樂不再說話了。
一時間,場上隻剩劍光刀影,激鳴一片。
敖宴退開了幾步,沒有要參與的意思,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身後修士有騷亂起來,他冷冷地掃過去一個眼刀,道:“別多管閑事。”
“……”
這怎麼是閑事了!?眾修士腹誹,但敖宴氣勢太強,他們也不敢多管。
說起來,他們心想,這個沈公子好像和那位公子是朋友?這可十分難辦了,要是死都不肯讓怎麼辦?
“這也差得太多了吧?”
觀了會兒戰,有修士忍不住嘀咕道。
是的,差太多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兩方根本不能比,沈公子已經是使出了全力在拚,但另一邊卻完全是遊刃有餘的樣子。
“啊啊!!——”
沈明華怒吼著,拖著酸痛的胳膊,又一次撲了上去。他的紅袖劍帶著靈光,狠狠地劈了下去。有晶瑩的淚滴灑落空中。
“叮當——”
紅袖卷上了初篁,被後者一個巧力輕輕一挑,就直飛了出去。呈現一道流星般的弧形,“錚”地一聲插|進了白玉石中,猶在震動。
圍觀修士不忍道:“哎……勝負已分了。”
沈明華衝勢難卸,劍被挑飛,整個人踉蹌著跪了下去,狼狽不堪。他緊緊捏住自己被震得生疼的手腕,仿佛要把它捏碎。
“為什麼……為什麼啊!!”他的腰慢慢弓了下去,趴在地上握拳狠狠地砸著地麵,聲音如同曠野上尋找父母的幼獸,嘶啞而淒厲,“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虞長樂手指緊了緊,半蹲下來,輕聲道:“對不起。”
“你不要對不起!!”沈明華猛地抬起頭來,原來早已淚流滿麵。他的眼淚滾滾而下,吸著鼻子,抽噎道,“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啊!是我爹做了錯事,是他對不起你!!是他要給你道歉才對!!”
虞長樂看著嚎啕大哭的友人,垂下眸,喉頭堵塞得厲害,卻說不出話來。他輕輕抬了下眼,把手放到他肩上,道:“別哭了。”
沈明華哭得渾身都在顫唞,仿佛要把所有的苦澀都哭出來,可誰都知道他的人生已經走上了一個風雲巨變的分叉口,他即將要麵對更多的苦和痛。
“是他錯了……是我爹錯了……可是我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
“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哪邊都幫不了……我一直這麼懦弱,我做不到大義滅親,我也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我好事壞事都不敢做,我還能做什麼?!我要怎麼辦啊……”
他雙手捂住臉,淚水不斷地從指縫掉出來。
他哭了一會兒,又斷斷續續地開口了。
“我前幾個時辰……在想,我從來都不認識他。沈淵渟究竟是誰?”沈明華抬起臉,恐懼而茫然,“我太累了,睡了一會兒。我夢到了我的母親。醒來出了一身冷汗,我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