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翼山,偏處神州大地西北一角,人跡罕至,精怪叢生,世人謂之為妖山。
時至十一月,初入冬,已然冰天雪地,漫天紛紛揚揚而下的是鵝毛大雪。這平日裏還有山下村民上山采藥獵獸,如今,便是連飛禽走獸都鑽了洞穴避寒去了。
白雪皚皚,偌大的天地間一片蒼茫,早分不清哪裏是河穀,哪裏是山川,天與地之間也沒了什麼界線。
偶有幾隻麻雀餓極了在雪地裏辛苦覓食,小小的翅膀上積落了一片片雪花,它們抖了抖翅膀,繼續用細腳伶仃的小爪子刨了刨雪地,希望能找出些可以吃的東西。
她也好餓,肚子似乎在咕嚕嚕叫著。
隻用一隻眼睛貼著那破開的蛋殼一角,她看著辛苦覓食的小麻雀感同身受。
哎,可是她動不了。
她賣力抖了抖身子,蓋著厚厚白雪的鬆樹枝幹也微微晃了晃。掉落下的稀鬆的積雪砸在了地上,覓食的小麻雀以為是有什麼危險,撲騰著小翅膀便嘩啦啦地全飛走了。
這天地間又安靜地好像隻剩她一人了。
“我跟你說了快些下山!你倒是好,偏要守著那陷阱又多呆了兩日,這下好了,一無所獲不說,這雪也越下越大,都被大雪封了山了,你說說你,這圖什麼?!”
“我也不願意的啊爹,可是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我們總得帶些什麼東西回去啊!”
突然,下麵傳來了爭吵聲,聲音由遠及近,有兩個男子走了過來,一老一少,腰上圍著獸皮,頭上戴著皮草帽子。縮著雙手和頭頸在這大雪天裏互相埋怨著,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過,步履艱難。
“爹!快看,這是什麼?!”
她被嚇了一跳,那個年輕的男子突然仰頭看著她重重喝道。
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興高采烈的東西,那個男人的目光亮了亮,然後三步並做兩步朝著她棲身的大鬆樹而來。
這個男子像是屬猴子的,飛快地就爬到了樹幹上,一伸手,她搖晃了兩下身子就被拽在了那人手心裏,跟著下去了。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那人把她捏在了手裏還晃動著。
“爹,我們把這鳥蛋給吃了吧,我好餓啊!”那個人說道。
“帶回去吧,你娘看我們出門那麼多天都沒帶回去好吃的,該是要抱怨了。”另一個年長些些的說道。
誒?!
他們說的鳥蛋是她嗎?他們這是打算把她給吃了?!
啊!!!!不可以啊!這怎麼行!
突如其來的大危機攪得她心頭劇烈跳動,連著困乏至極已然都僵了的身體都賣力動了起來。
那年輕獵戶剛還在想著這蛋是何吃法,突然就聽到手心裏脆生生的咯嘣一響,那蛋,裂開了。
裏麵探出了一顆小腦袋,滑溜溜光禿禿,吐了吐信子,用一副初來乍到萬事關照的姿態那麼虔誠地盯著他看。
“嗚哇!!!!!蛇啊!!”
那人嚇得跌坐在地上,立馬將手心裏的蛋狠狠甩開。
她覺得自己飛離了那一直包裹著她的蛋殼,身上濕漉漉的粘稠的感覺瞬間在寒冷的西北風中被吹幹了,頭重腳輕一頭栽倒在了雪地裏,砸出個不深不淺的坑。
嘶。。。。。。好冷!
她也沒做什麼,不過想可愛地亮相然後求他們放過而已,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該死的!這條毒蛇!!”看自己的兒子被嚇得屁滾尿流,那老獵戶抽出了背上的鐵叉子惡狠狠地咒罵道。
她還在暈頭轉向,雪白的世界都搖搖晃晃地。毒蛇是在罵她嗎?
晃了晃腦袋,她便看到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朝她氣勢洶洶地過來了,似乎非常不妙!
轉頭就扭動身子朝後逃跑,這冰涼的厚重的雪刺得她肚皮生疼,眼淚飛出了眼眶。她不過是安安靜靜地呆在樹上,招誰惹誰了還不是他們兩個把她撈下來的!
太不講理了!
她拚命擺動著尾巴一路逃命,而身後的獵戶對她窮追不舍,滿臉嫌惡,欲殺之而後快!
慌不擇路,她也不知道這是遊到了何處,奈何天地都是渾然一體,她哪裏還能分清東西南北?猛地身子一傾便是跟著那白色的積雪又滑了出去,身子淩空,天旋地轉之中竟又狠狠摔了出去。
。。。。。。她才剛出生,為何要遭遇如此歹命?眼淚跟著那半空的寒風結成了冰淩。她猛地有了些許覺悟:莫非這個世道,甚是厭惡她的來臨?
“啊!!!”身後那獵戶跟著她也摔了出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叫。像是追殺她追得急切了些,結果也沒看清楚前路。
原來他們都是到了懸崖邊上,不過是被皚皚白雪迷花了眼睛才沒有看清楚。她飛起在半空,隨即迅速落下,然後身子本能地一纏,掛在了懸崖峭壁的枯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