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段(1 / 2)

她呆呆地睜著眼睛看他,隻此一瞬,定了兩人一世的情感。

小傻子瘋了。陷在過去的回憶裏拔不出來,心心念念地要尋一個泊玉。

瘋了的仙子沒日沒夜地赤紅著眼光著腳在空曠的屋裏遊走,神智不清地呢喃著泊玉的名字。布了結界的屋子沒人進得去,隻有她與顏淵兩個,日日相守。

初時她偶爾亦會清醒,殷殷地將顏淵看著:“顏淵,我要去救遲桑。”

後來便連片刻清醒的時間也沒了,固執的人一旦入了魔,便是徹頭徹尾的魔,失了神智失了記憶,隻有一個殺字。

某日錢來小心翼翼地在結界外喚顏淵:“王,狐王求見。”

“不見。”

“可他等了好幾日了。他說,若王不肯見他,他便在妖王府不走了。”

“隨他。”

身心俱疲的妖王沒精力亦沒心情去顧及其他,隻在結界裏守著一個入了魔的瘋子。

今朝嗜血,幾次把長長的指甲紮入妖王肌膚內,蘸了血塗抹在唇上,而後伸出舌尖,一點一點地舔著,像是正在喝水的乖巧的貓;或者用手指蘸著血在地上寫字,一筆一劃再認真不過,顏淵走過去一看,鮮紅的兩個字:泊玉。

後來不知從哪裏得了一把柳葉刀,瘋子像是得了新奇的事物,放棄了用指甲紮人血肉的習慣,擺弄著這刀,玩得不亦樂乎。

錢來起初還日日來通報,說狐王還等著呢,等了幾天了雲雲。後來便識趣的再沒有來過。這一日多日沒人來訪的結界外等了三個人,正是川絮、沙棠和暗陌,打退了守在結界外的妖王府侍衛,怒氣衝衝道:“顏淵,你既不肯見我們,隻有我們來找你了。”

沙棠冷眼打量著妖王一身的狼狽,難得的沒有嘲諷,隻指了指屋內入魔的仙子:“你打算怎麼辦?”

“守著她。”

“放屁!”顏淵話音剛落,脾氣急躁的虎王率先跳起來,“守著她?顏淵你知不知道,自古仙魔不兩立,我們妖界與仙界也是對頭,入魔了的仙人最終下場隻有誅仙一途,你這麼守著她藏著她,天界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到時候怎麼辦?”

“所以你準備把一切都稟告天帝?”顏淵不急不火,隻冷冷地問。

“去你的!我是這種人麼!”

“不然呢?我若放她出去,遭殃的是妖界眾生;若稟告天帝,就要眼睜睜看著她死。換做是你,你怎麼辦?”

暗陌一時啞言,川絮拍了拍暗陌的肩,搖頭歎息道:“顏淵,你是妖王,你愛怎麼做沒人管的著,可起碼得知會我們一聲,兄弟可不是這麼當的。”

“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顏淵無謂地笑,“天界若來,我一人扛下,絕不連累妖界其他人,你們回罷。”

他轉頭就走,小傻子正在屋裏玩著刀,看見他來了,熟稔地挨到他身邊去,用刀尖挑開他的衣襟,輕輕地一刀一刀地劃著他平滑的肌膚,皮膚被劃破時,初時還沒有血,漸漸地便有細小的血滲了出來,交錯如同一張網。

仿佛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顏淵替今朝理順臉龐散亂的發絲,看著雙目發亮的仙子俯下`身去,舔他的血跡;舔完後抬起頭,唇邊一抹鮮血,無端端地給仙子平凡的臉添了一抹豔色。正看著她,忽然肩上又一痛,低頭一看,是那入魔了的人將刀片橫切進他的血肉裏,惡意地攪動著,鑽心的疼。

顏淵初時還會施法術把被今朝弄出來的傷口治愈,後來便放棄了,任憑著傷口自行痊愈,還沒結疤,下一次就又被製造出新的傷口。層層疊疊縱橫交錯,一片猙獰的絕望。

痛得麻木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己曾對小傻子說過的話:“我若誆你,千刀萬剮。”原來許下的諾言真的會應驗,絲毫不爽。

六十五

結界裏的世界仿佛是一座城,城中歲月凝固光陰靜止,隻有兩個人相伴相守,日複一日的蹉跎下去。

小傻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遊魂一般的在屋內遊走,隻臉上一雙赤瞳愈發鮮紅,幽幽地閃著光。

顏淵把她攬到胸`前,低頭俯在她耳邊絮絮地說著情話:“傻子,你要幾時才醒過來?”“傻子,何苦要這麼執著?”“傻子,為什麼最後受苦的還是你?”

傻子、傻子、傻子!

入魔了的仙子充耳不聞,連眼也不抬一下,一臉麻木地低頭隻顧把玩手中的柳葉刀。

崇恩說過剛則易折,她對你的情感太過簡單,純粹與晦暗不過一線之隔,仙與魔亦不過一線之隔。就是太癡情,才容不得一絲背叛和欺騙,魔由心生,一旦有了機會,便輕易地入了歧途。

崇恩和青耕也曾下凡來看過她。小傻子見了生人,無端端地亢奮起來,一雙眼仿佛要滴血一般的紅,伸出長長的指甲便要去挖崇恩的心,不料卻碰到了結界被彈了回來,於是便躁狂的一次次往結界上撞,直撞得頭破血流再也站不起來,淌滿鮮血的臉上卻依舊是一臉麻木。

顏淵隻在一旁冷眼看著,等她委在地上再也起不來,才扶起她,將她攬入自己懷裏,抬頭對著結界外的青耕和崇恩苦笑:“她入魔了。”

懷裏的人一臉冷漠地推開顏淵,一掌抹去自己額上流下的鮮血,送到嘴裏津津有味地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