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是這種人,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要有這個心思,叫我立馬橫死在大街上!”
阿蔓已經自卑、自責到極點,沒想到還有人如此仰視尊重她、關心她。人在病弱體虛的時候,心靈往往也格外脆弱,從家鄉到漂泊江城已逾六年,她感到好辛酸、好疲憊,她多麼想有一個安全的、強有力的力的臂膀能讓她靠一靠,哪怕喘口氣也是好的——難道他就是她休憩的港灣?
她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著二憨子,他的體格並不十分健美,卻顯得壯實有力;他的眼神是真誠而怯懦的,一觸及她的目光便慌張地躲閃開去;不像那些男人,目中像有兩隻手。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語氣緩和了些:“你是新來的嗎?我以前沒怎麼注意你,真對不起!”二憨子老老實實地說:“我沒什麼特長,又憨又笨,誰會注意我呀!”
“隻要心好就行,憨人自有憨福。”阿蔓沒想到他這麼根直腸子,隻是自己早已是殘破之身,恐怕被人看得輕賤了。想到此,她幽幽地說:“我是一個壞女人,和很多男人有過……人人都瞧不起我,是嗎?”
二憨子急忙說:“蔓小姐,你怎麼能這樣說呢……不管別人怎麼看,我相信你是個好姑娘——我知道你跟極樂城的其他女孩子不同。我一直把你當作公主一樣,當你在舞台上跳舞的時候,我簡直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敢,能夠碰一下你的衣服角都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阿蔓半低下頭:“隻要你不嫌棄,你以後可以經常碰我的衣服角,好不好?”
“真的?”二憨子眼睛瞪得老大,帶著敬畏的神情用右手的食指小心地觸著阿蔓的衣服,阿蔓瘦弱無力的手碰到二憨那雙粗大結實的手,二憨身體觸電般一抖,猛地抓住阿蔓的手,再也不放開……
尾 聲
世事茫茫難自料。十餘年後,孟敞在一次商戰中,不幸著了對手的道兒,萬貫家財頓時煙銷;經受這致命的一擊,孟家很快便衰敗得跟一個普通工薪家庭差不多了,第三任老婆半年前也棄他而去,如今身邊隻留下不懂事的兩個娃娃。
眼看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拮據,可惜孟敞從小養成的大手大腳的習氣卻沒有絲毫改變。每周至少要去上好的餐館打一次牙祭;自從老婆走了之後,家務活自己也不會料理,隻得花幾百元請個保姆;對於每日的生活費,保姆說是多少,他就基本上給多少,從來不會自己去菜場、超市問問價格……
這日,孟敞將孩子扔給保姆,到江南某小鎮尋訪一位故舊散散心,返回時錯乘到桃葉渡附近。遊覽了一番勝景,感覺到肚子裏咕咕直叫,一抬頭看到一家“五味齋”的小吃店,店裏十餘張快餐桌,每張桌子連著四把座椅,收拾得整潔幹淨,令人食欲大增。孟敞吃了一碗鴨血粉絲湯和一籠小籠包子,他正要掏錢付賬,才發口袋裏空空如也!他尷尬之極,囁嚅著:“我錢包裏本來有幾百元的,還有銀行卡、信用卡、身份證……”
服務小姐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說出的話也不那麼客氣:“我不管你本來有多少錢,隻要給9.5元就行了。”
孟敞的臉刹時漲得通紅,他平生何曾為這麼點小錢受過此等奚落!想當年他一萬多元的宴席也沒少赴過,他出去消費根本不用帶現金,隻需要龍飛鳳舞“孟敞”兩個大字,誰敢不買他的帳?那些商店、酒樓、茶館、桑拿老板還一個勁兒地稱他的字寫得瀟灑,得了大書法家懷素的真傳,惟恐他不在那兒消費……
這時,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進得門來,先付了賬,然後將大瓷碗遞給廚師。“濟弱,你們家今天怎麼沒自己做飯?”廚師一邊麻利地將三鮮麵夾進大瓷碗裏,一邊笑著跟他打招呼。小男孩答道:“白阿姨昨日回家去了,要今晚才來,媽媽飯做少了點,就買點兒將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