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永安帝果然站住,似乎在等她接下來的話。
藍容菲咬了咬唇道,“民女和哥哥兩歲喪母,是長姐護著我們長大,否則我們早被繼母餓死。長姐頂著巨大的壓力將我們兄妹倆帶進宋家,宋家姐夫待我們如親兄弟姐妹,嬸子待我們如親子。在我們兄妹二人的眼中,姐姐和姐夫他們便是我們永遠的至親。”
她想起那一家人心裏就溫暖起來,也有了很大的勇氣,“宋家表麵上風光,可民女知道,站的越高越是危險,更別提姐夫和哥哥如今官位不高。這樣的地位這樣的權勢,在滿地官員的京城本就是任人宰割的存在。”
永安帝回身,看著她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誰敢欺辱朕看中的臣子!”
他說的氣勢磅礴,可藍容菲聞言卻隻是冷笑,“誰敢?晉王敢,衛國公府的人敢!黃家人敢!覃家也敢!晉王敢在王府裏對姐姐欲行不軌之事,失敗後連同王妃三番兩次為難宋家。衛國公家小公子隻因姐姐不高興便敢當街刺殺朝廷命官的妻子,姐夫為民治理黃河,可人有人卻想利用堤壩要姐夫的命!就連前些日子民女的親生父親還有異母弟弟來京城,那也是為人指使。”
永安帝看著她倔強又不忿的模樣一愣。
藍容菲輕輕搖頭神情悲涼,“皇上,民女隻不過閨閣女子都能看的出來,覃家和黃家固然該死,可真正該死的人卻仍舊好好的活著,在這京城耀武揚威的活著!他們的存在是在挑戰皇權,是在嘲諷皇上,可皇上您容得下他們!就因為您容得下他們,姐姐和姐夫就該承受這些欺辱,就該看著迫害自己的人逍遙的活著,山東那些失了家園的百姓就該看著受著等著朝廷的救濟再道一聲朝廷的好!姐姐和姐夫為了百姓費勁心力,最後得到的是什麼?就因為姐姐不舍得妹妹進宮,將整個夫家的財產都搭上了!”
說到最後她慘淡一笑道,“姐姐收容那麼多乞兒真的隻是因為省錢嗎?姐夫他們費心勞力又是什麼?天下士子十年寒窗苦讀到頭來追求的又是什麼呢?”
永安帝站在原地看著藍容菲,聽著她的話嘴唇緊抿。這樣的話若是換個人來說便是大逆不道了,可這話卻是藍容菲說的,即便大逆不道他都不忍心去苛責。
“有些事,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永安帝眉頭皺著,“朕是一國之君,做任何的決定都要考慮大局,看是否於國有利於民有利,而非一人一家的公平公正。”
“包括這件事嗎?”藍容菲笑了笑,一張本就美豔的臉更加動人,“民女如今有些明白姐姐不讓民女進宮的原因了。”
“可憐民女一心想著為姐姐和姐夫分憂,卻猶不自知自己安安生生呆在家裏才是最他們最好的幫助。”藍容菲眼中蓄滿了眼淚,“是民女想的太簡單了,將人心想的太簡單了,同時也太高估自己的斤兩了,若是能夠從頭來過,容菲絕對不會去報什麼狗屁選秀!哪怕我一輩子不嫁好歹還能在家幫襯姐姐,可若我入了宮,才真的給了聖上拿捏姐姐和姐夫的把柄了。”
她臉上當真有了悔意話語又那般決絕,讓永安帝心裏複雜又難以接受。
來之前他還想著小姑娘是因為喜歡他才想進宮的,可這臉打的實在是太快。人家小姑娘竟隻是為了給姐姐和姐夫哥哥撐腰來的。如今卻連這個借口都不想要了,她後悔了……
永安帝不想追究她的大逆不道,卻也不想再麵對下去,他隻覺自己多年來頭一回心動便被傷個徹底,果然,帝王就是不該有情愛的。他走到門口,頭都沒回道,“來之前朕本以為你是心悅朕的,朕以為元宵節那日你也是動心了的。卻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