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
我不相信,那個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了。我曾說等她,她也說了好,這樣信誓旦旦的回答從她口裏說出,又怎麼會是欺騙?
一年後,當今聖上,我的大哥便為我指了一門婚,對方是宰相之女,叫樂蘋,出落大方,溫文爾雅,說話輕聲細語,與那個在沙漠裏飛舞大笑的她相比,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惜我已經陷在她的世界裏,再也出不來。半年之後,我娶樂蘋入門,盡管我不愛,卻還是很快立她為妃,隻因我不願再惹來誰。
我常會在安靜時想起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坐在別的男人懷裏衝我笑的模樣,那麼頑皮的樣子。
最初的追逐,在她眼裏早就是一個錯誤,或許我早該放下。
我想樂蘋是知道我心裏有個人的,一日清晨醒來,她問我,春秋是誰?
那一夜,我一定叫了她的名字,而她闖進我的夢中已不是第一次。
我笑著回答:隻是萍水相逢的一個友人。
我告訴自己,如果真的隻是萍水相逢,那便太好了。
兩年之後,樂蘋為我生下一男一女,我很感激她,她是個好女子,是個好妻子,好母親。
我想她猜到春秋是誰了,隻是她再未提過。
那是我們一家泛江,樂蘋在床艙裏逗女兒玩,我牽著兒子站在船頭看江麵風景,忽然女兒從船艙裏探出頭,指著一處道:爹爹,你看,好漂亮的姐姐。
那兩岸山水相接,在一截短短的石攤上,一個紅衣女子牽著一匹黑馬緩緩走著,她身旁有一個男子,正拉著她的手。
那個女人沒有往這邊看,她一直望著身邊的男子,船裏岸邊那麼近,我可以看見她因為歡樂而顫唞的雙肩。
船離遠了,我始終沒能看清那兩人的臉,那張臉上是不是也有一隻鳳凰呢?
她舉手投足那麼像,是不是就是我的她呢?
我有衝動想要讓船靠岸,隻要讓我看清那是不是她就好。
隻是那時我已知道,無論如何,這一世,站在她身邊陪她笑的都不會是我。
小兒抱著我的腿,道:“爹爹,你哭什麼?”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風大,吹了眼睛,走吧,進船裏去。”
揭開簾子,我的妻兒正抬頭朝我笑,她們那麼美,美的不可一世。
隻是那時,我的腦海又浮現出她的臉。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曾說:“杜煜,過去幾年裏我都是你的王妃。”
那個美麗的夢,我曾經擁有過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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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若香]
我的他消失的那麼突然,我曾自問做錯了什麼。
我想,從開始就是場錯誤。
他走的時候扔下了一份休書,我看到的時候是在他離開三天之後。
我想他對我是好的,因為至少他不是不告而別,讓我守著一輩子的活寡。
隻是被休之後沒有男人再來尋我,我也不願再去接觸誰。
他的休書是一張白紙,因為他的心情不必要說明。
他從未碰我,因為他不願。
我知道,他心裏有人。
他大概從來不知道,我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他忘記了,很多年前他來譚家時曾和我說,他在一個妓*女臉上紋上了一隻鳳凰,我那時甚至還羨慕著,至少他願意多碰那個女人幾下。
隻是我沒料到,這個妓*女毀掉了我的一切。
我和他的關係僅僅隻是三個多月,而這樣短的時間裏,或笑或惱,都不是為了我。
我怎麼甘心被一個妓*女比下去!我在他麵前給她難堪,辱罵她,他從來沒有反過來責怪我,但我知道,他在忍。
直到一日,他告訴我,他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我必須先回泠府。
他卻不知道,我暗暗回來了幾次跟著他,隻為看他幾眼,隻是我沒有想到,他跟著的人卻是她,那麼小心那麼動情的模樣,從不在我眼前有過。
我想,一個□,就算再美豔又能愛多久呢?
隻是我錯了,最後一次到小院中,院子裏便空了。
桌上有他留下的信與休書,密密麻麻的信裏他說,泠府的一切財產與生意都作為補償全數交給我,白紙一樣的休書卻是告訴我,他給我自由。
我得到了大哥想要的一切,卻輸掉了我的一切。
他將信留在這裏,我相信,他知道我會來,知道我能看見。
可惜,他還是不肯為我動情。
我也曾找人去打探他,回到邊陲去尋他,可惜我無能,找不到,真的找不到。
直到我想看見他的時候才發現這世界這樣大,大的可怕。
我的泠舟,你在哪裏,至少讓我看看你幸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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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豐]
禁閉,是我自己的要求。
我和住持說,我願意用餘生為自己贖罪。更多的,也為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