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道:“死人。”
死人,那不止是死人,那是一具幹化的屍體,蠟黃棕黑的皮膚裹覆在臉上,長發依舊在,甚至整齊的盤在腦後。
這屍體不知這樣放了多久,已經完全失掉了水分,可是五官卻依稀可辨。
這樣的臉就在她眼前,睜著蠟黃的眼,微微張著嘴。
那是……她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
“……爹?”
年幼時一些稀奇古怪的感覺忽然撲麵而來,她手一抖,巨大的簾子就直直落了地。
這樣寂靜的存在詭異的可怕,她張著嘴卻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叫,連連退了幾步後,她被人一把扶住。
她回過頭去,是終狸。
她仿若猛然想起太多事,仿佛觸電般從他身邊跳開。
終狸沒有表情,依舊那樣淡然的,仿佛一切都無關緊要,他沒有看著她,而是直直看著那具端坐的幹屍。
他走上前,將扶手上的麵具戴在那屍體的臉上。
“那是誰!”
她知道自己在喊這一句,可是似乎都沒有人聽見。
四周安安靜靜。
童忌在後直哆嗦,白先生緩緩才開口。
“終狸,你才是真正的城主,對不對?”
他轉過身對著麵前三人。
“對。”
春秋望著他半天也說不好話,好話歹話都難出口。
終狸輪番看過幾人的臉色,又轉頭看著她。
“你爹,是大鴻城第二十七任城主,樓家從最初到沒落都流著大鴻最高貴的血。隻是大鴻的曆任城主都是不露身份藏於平常百姓家中,所以多數人也不知其中關係,但這是不變的事實,你爹曾掌握這座城。”
“你離開樓家的第二年,你爹就死了,”他站在春秋麵前,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是我殺的。”
“我造了假象,鞭策了謊言,遷走了樓家餘下的人,但你爹從骨子裏就是個魔,他在位的那些年不知做了多少錯誤的決定,包括借兵於郤葉的謀反者,以求一絲利益。他不死,大鴻就無法活過來。
幾年前,一場午後魚水之歡,我殺了他,一劍穿喉。”
春秋望著他很久很久,久的簡直想不起之前的感覺。
“殺的好。”
她走上前扯下屍體上的麵具,忽然無聲的對著它開口。
“爹,這是你的報應,你死的真應該。”
仿若這一切中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什麼都是,什麼又都不是,沒有人說的清故事的來龍去脈,隻是命裏就像埋下了線,無論怎麼繞都要去同一個盡頭。
回頭去看,不知何時白先生與童忌帶著一群人站在台階下,春秋隻看著這無聲的畫麵,白先生一舉掌,所有的人都抬起手跪在台階下向上跪拜。
春秋有些慌張的退後,卻是終狸忽然在後扶住她雙肩,將她往前推了推。
她反過手道:“你才是主宰者,我能做的,就是陪著你。”
在這個動蕩的年代,真相往往讓人覺得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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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閃爍,亮了兩人的臉。
泠舟聽完這一切後,麵具下不知是何表情,良久他應了一聲,沒有言語。
春秋看著他半響,又拉了拉他衣袖,在他手心寫:你的家破人亡,我爹有份。
他抬起頭,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卻是一笑。
“傻瓜,什麼都過去了。”
屋子外寒風襲進,卻像是瞬間澆醒了兩顆年輕的心。
是啊,都過去了,什麼恩仇似海,什麼家仇恩怨,沒有人會再去在意了,釋然原來是世間最美好的詞。
她望著他天真一笑,放在他手心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