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不愧是百年老字號,坐堂老大夫一大清早被人從睡夢中拉起來,麵上卻無甚怒色,隻瞅了辛嶽一眼,便坐到床前方杌上,替躺在床上,即便在睡夢中也蹙著眉頭的少女把脈。
“這位女娃沉屙已久,乃先天不足之症,加之一路上舟車勞頓,憂思鬱結,這才病來如山倒,隻能先以溫補之藥慢慢調養著。”
“多謝世伯。”辛嶽朝人抱了抱拳。
老大夫捋著胡子,坐到一旁寫藥方。
將藥方寫好後,他站起身,將其交給藥僮去抓藥煎煮。
正欲回後宅去睡個回籠覺,不料辛嶽出聲將人喚住,“還有一病人,要勞煩世伯。”
老大夫轉頭怒目瞪著辛嶽,“你這小子,若非這女娃是你未過門兒的媳婦兒,老夫會不到天亮就起身親自看診?”
話裏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小子可不要得寸進尺!
卻聽辛嶽道:“此症唯有世伯能治。”
老大夫可不是隨便被戴頂高帽子就改變心意之人,不過看在辛嶽的麵子上,翹著花白胡子道:“人在哪兒?”
辛嶽伸手指了指隔壁房間。
老大夫抬步往那間房走去。
辛嶽本不欲過去,但想到那姑娘難受至極時寧願將自己的下唇咬地鮮血模糊也一聲不吭的堅毅模樣,心中生出些許觸動。
他低聲叮囑丫頭照顧好姑娘,抬腳往外走去。
才踏入安置宴然的房間,就見老大夫跳腳道:“這是何人這般歹毒,給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下這種藥!”
“可有得治?”
老大夫嚴肅道,“這小丫頭中毒已深,她能忍到現在已著實不易。”說著,站起身,往屋外行去。
床上,宴然不安地扭動著身子,她神智早已混沌,整個人被燒地通體滾燙,即便如此,她也在努力克製自己,沒有放任滅頂的欲望將自己淹沒。
老大夫很快便拿著一個白瓷瓶折返。
他躬下腰,倒一把藥在手裏。
辛嶽見狀,忙上前幫忙扶起宴然,捏開她下頷,讓老大夫將藥喂了進去。
手觸到她的身體,滾燙地厲害。
“這藥隻能暫時壓製毒性。”老大夫說著,又匆忙出去,親自去抓好藥,吩咐藥僮煎了。
再次回去時,他身後跟著兩個藥僮和兩位醫女。
兩位藥僮手中各提著一桶冷水,兩位醫女則合力搬著一個木桶。
將木桶放入屋子中央,倒入冷水之後,老大夫命醫女脫去宴然外裳,將她放入木桶中。
辛嶽見狀,便與老大夫和兩個藥僮一並退了出去。
不待他出聲說什麼,老大夫神情凝重道:“這丫頭耽擱時間太久,也不知她能否熬到我那藥煎好之時。”
“若是熬不到那時會如何?”
“輕則神智不清,行為異常,重則丟命。”老大夫低低歎了一口氣。
“世上竟有這麼霸道的藥!”辛嶽擰緊眉頭。
老大夫聞言,冷笑出聲,“那些達官貴人為了刺激和享樂,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京中秦樓楚館數十計,每年喪命的苦命丫頭沒有上百也有幾十!”
辛嶽聞言,抿緊了唇。
他們之所以敢如此放肆,自然與上麵監管鬆懈,聽之任之有關......
這瞧著盛世繁華的京都,光鮮亮麗的皮子底下,藏汙納垢之事不知凡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