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前要做好各種準備。 要先觀察好對方的行為軌跡，要事先找好能夠殺掉對方的趁手的武器，要找好時機並速度下手。白曄自認為是做好了萬全準備。他在一個喬若葉被高霖叫去辦公室的中午，讓喬若葉拿著他在藥店買到的安定片磨成的粉，那玩意用一點紙巾包起來，叫喬若葉找個機會倒高霖的杯子裏，然後假裝要上廁所跑出來。 “隻有這麼點嗎？”喬若葉看著那一小撮，問道。 白曄答道：“這一小撮還是我跟那藥店的姐姐磨了好久才得來的兩片。你小心點用。” “兩片能把他藥倒嗎？”喬若葉仍是擔憂。 “這玩意不溶於水，倒太多會被看出來。”白曄答道，“你找著機會倒進去就行，然後直接走，換我進去。” 喬若葉問他：“你已經……找到合適的東西來……” “對。”白曄道，“所以你別管了。我在樓下等你出來，然後我上樓，去他的辦公室。” 喬若葉點點頭，白曄再次看到她眼中的淚光，但這次他不再感到難受，卻有著沉甸甸的歡喜。 喬若葉就像往常一樣，先藏在辦公樓裏，等到學生們差不多都回到教室開始午休時，才上到四樓，敲開高霖的辦公室。高霖正在裏麵，喬若葉進去後，一眼便看到高霖放在桌邊上的水杯，沒有蓋蓋子。她心裏略鬆口氣，但是很快又提起來，她故意沒有關門，直接走到高霖桌旁，高霖注意到了，轉過臉看一眼門，喬若葉的整個人霎時像一根弦，繃得死緊。 但好在高霖今天心情尚好，沒有叫她去關，而是自己站起身，走向門邊。 這是個機會！那包著一小撮安定粉的紙巾一直被她握在手中，趁此機會，趕緊把藥粉悉數倒入杯中，然後將紙巾揣進兜裏，繼續麵向高霖。而此時剛好高霖將門關上並反鎖，向她走過來。 喬若葉不知為何，在此刻竟有些發抖，她嗓子發緊，雙手纏握在一起，緊緊盯著高霖。 高霖坐回位置上，喝了口杯子裏的水。喬若葉看準了時機，突然道：“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間。” 高霖沒有說話，他看向喬若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盯了她半晌，直到喬若葉以為他已看出端倪時，才慢慢開口道：“去吧，但是動作快點。” 喬若葉極力繃住臉上表情，點點頭轉身就走。她打開反鎖，手剛觸到門把手時，高霖突然道：“別忘了你的東西還在我手上。” “……我知道。”喬若葉低聲道。她心跳恍若擂鼓，就這樣拉開門走出去，門在她身後關上。輕輕的，“啪嗒”一聲。她鬆開了門把手，轉身悄悄往樓梯口走，邊走邊回過頭去看，生怕高霖會突然從裏麵走出來，叫住她，把她拉回那可怖的地獄。 但是他沒有。 當腳尖剛觸到台階時，喬若葉深吸一口氣，接著開始瘋狂卻又盡量輕聲地往樓下跑，四周都是靜謐的，卻又是熱鬧的，她仿佛已看到自由，熱熱鬧鬧的自由——在向她招手，在熱切地貼近她，隻要今天—— 她跑到了一樓，看到了正倚在柱子上百無聊賴的白曄。對方還沒注意到她，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白曄似聽到聲響，回過臉來看看到了喬若葉。白曄今天穿的不是往常的衣服，他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戴著口罩，兩手都戴著手套。他本來平平淡淡的，見此狀況，猛然一愣，急忙走過來，小心扶住她的肩膀道：“你還好嗎？” 喬若葉在他往自己這邊走時就已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她笑道：“我很好。”她輕聲道，“不管成不成功，一定要安全回來。” 白曄抿起嘴唇，點點頭。他第一次挨喬若葉這麼近，但是他很快便又走了，他退開一步，離她稍遠一些，他想摸一摸她的頭，卻還是放棄。 “你回教室吧。”他這樣說道。然後他轉過身，往樓上走去。 四層樓，並不高，好像倏忽間便到了。白曄停在樓梯口，深吸一口氣。 他在以前好像並沒有這樣的緊張情緒，極有可能是因為他曾經是倚仗著他所擁有的力量，而那力量現在已經不複存在，他靠的是完全的他自己。 但是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絕不會後悔。 白曄慢慢走到化學辦公室門口，學著喬若葉的敲門頻率，輕輕敲了兩下。沒有人應門。看來那東西起了效果，高霖應該是睡著了。 白曄想著，扭開門把手，走了進去。門在他身後輕輕關上。高霖正趴在桌上，沒有動靜。 白曄從兜裏掏出彈簧刀，亮出刀刃慢慢走近高霖。 隻要一擊。他在心裏想，將刀在高霖的脖子上深深劃過，一切都能結束。他屏住呼吸，靠近了，然後伸手要去抓高霖的頭發。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變故陡生。 白曄起先沒有注意到，直到他感覺肚子上好似被什麼劃過，他先是靜了，直到本來應該睡著的高霖，抬起臉來朝他一笑。 肚子一陣劇痛，白曄下意識伸手摸過去，卻觸到一手濕滑，腥味越來越濃，他看向手心，卻是一片血紅。 高霖趁機抬腳要踢，卻被白曄躲過，同時舉著刀拚力往高霖臉上狠狠一紮，他聽到了高霖一聲慘叫。他勉強從肚子上的痛掙紮著看向高霖，發現對方的眼睛被自己紮了一刀。高霖瘋狂掙紮起來，摔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眼睛，崩潰地嚎叫起來。白曄哪裏會就此饒過他，立馬撲上去騎在高霖身上，往他另一隻眼睛也紮了一刀。 他還想再去對付高霖的手，但是剛剛高霖的嚎叫好像引起了騷動，他已經能聽到有人往樓上跑。“暫時饒你一命。”白曄低聲道，他踉蹌著站起身，向門外跑去。 其實這時他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卻還記得一直往下跑，他到後來好像摔了一跤，他忘了。他隻記得在昏過去前，看到的喬若葉驚慌的臉，她好像又哭了，在邊上還有一個人，那人臉上滿是震驚和焦急，但看五官是非常眼熟，卻半點也想不起是誰了。 白曄張嘴想說話，意識卻已模糊，他掙紮著，想要抓住喬若葉的手臂，叫她快跑，但是黑暗卻如潮水一般，吞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