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車門打開,一股悶熱的氣流撲麵而來,伴著他特有的冷香,有一刹那讓睡意朦朧的女人生出錯覺,仿佛是見到了盛開的梅花。而他微眯著眼,眼尾稍向上翹,不笑亦像含著三分笑。她在心裏慢慢的想,這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桃花眼。

她著了魔似的伸出手指在他的眼睛上輕輕的點了下,訥訥說:“桃花懷邪,一看就是壞男人。”

韓霽風條件反射地一眨眼,攥住她的手說:“胡說什麼呢?嗯?睡迷糊了。”

夏明月揉了揉眼睛:“真是睡迷糊了,我睡了多久?”

看天色是不早了,隻是沒想到在車廂裏也能睡得這樣沉,這幾天即便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的。

韓霽風抬腕看了眼時間說;“差十五分八點。”

夏明月越發覺得骨頭散了,驚歎一聲,讓他將自己拉起來下車。

果真是到了江邊,兩岸漁火甚是明亮。綽約的燈影映在江水中,是大片大片妖嬈的紅色。像往時的江南古鎮,阿婆茶香,漁歌嫋嫋。搖蓬船,看燈景,猶如置身另外一個世界。

“早聽說A城的東江很美,可是來這裏這麼長時間,也沒說看過這裏的夜景。”就有幾次開車路過,也是匆匆一瞥,無數燈影滑閃而過,有的隻是概念模糊的細小微茫。哪裏知道它的美要身臨其境方能感受。

韓霽風靠在欄杆上打量她,每次聽她聊起生活的隻言片語,似都忙忙碌碌的,年輕人該有的放鬆,她也仿佛沒有。

“你每天把自己當成一個陀螺,不停旋轉,就不覺得累麼?”如果可以,他想聽聽她的過去。不由得問:“年少青衫的時候都做什麼了?”

夏明月在心底裏回想著那些日子,酸甜苦辣無窮盡,可是不想說給別人聽。

麵朝江水笑著說:“那時候能做什麼,讀書,玩,青春不就是用來揮霍的。至於長大,真的就跟陀螺差不多,想成功,想得到別人的認可,想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哪一樣不需要自己努力得來?”看了他一眼,趴在欄杆上淡淡說:“我沒別人那樣好命,許多東西可以與生俱來。生命賜予我的就隻有背叛與拋棄,要從這樣卑微的命運裏掙紮著起身,的確花費了我很大的一番力氣。”

所以,即便是陀螺,也不敢停下來。鏡中花,水中月,看似美好,如若用來形容生活,那真是無比慘淡。

韓霽風透過夜色看到她眼中的迷離,和表麵上的雲淡風輕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甚至可以想象她靈魂深處那個咬牙切齒的夏明月,每天在以一個怎樣拚命的姿態生活著。

他伸手攬上她,輕輕一帶,致使她枕到自己的肩膀上。這種無形中的依靠最是讓人動容,夏明月當然不會反抗。

韓霽風說:“剛才夏伯伯打來電話,說已經為我們選定了訂婚及結婚的日子,問我是否有什麼意見。”

“那你怎麼跟他說?”

“我當然說沒意見。”他又曲指彈她的額頭,順手的程度自不用說,接著似笑非笑:“你不惜犧牲色相換來的,我怎麼能不珍惜。”

夏明月拔開他的手:“我不是說了,連點兒皮都沒破,犧牲什麼色相。最多就是腦子砸出問題了,變傻了一些,才任由你把我載到這裏來。”

韓霽風說笑起來一本正經:“其實我的本意是打算把你拋到江裏喂魚的,哪裏想到你醒得這樣快。”

夏明月笑起來:“原來這就是你的目地。”

韓霽風說:“其實我的目地就是希望你更傻一點兒,此時此刻的夏明月還是太過聰明伶俐了,我怕自己無法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