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廟中的神像被抬入敞篷大轎,披紅掛彩,敲鑼打鼓,預示著神明降落人間,一個個百姓跪拜祈福,拿出銅板扔在神明的轎子上,討一個彩頭。
何斯言身旁一個書生打扮的男人,不知看到了什麼,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口中低聲的念念有詞。
他手裏一直握著銅板,見了先前幾個神都隻是彎了腰,不知道這是見了什麼神明,何斯言饒有興趣的看著後麵。
眾人的簇擁下是一個容貌俊美的男人,神情冷惡,雕像師的技藝精湛,那雙眼睛栩栩如生,露出殘酷的輕蔑,頗有神~韻。
男人的下半身是一條蛇尾,上麵的鱗片一層一層,似乎渡了一層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北辰神君!”書生高聲喊一句。
於淵君猛的回頭,神情茫然,何斯言險些要和他撞在一起,紀羨也停下腳步,看著於淵君。
“沒事,走吧。”於淵君淡定的向前走去。
書生繼續喊道,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頭:“保佑我明年高中三甲,我給你塑金身!”
於淵君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求神不如求己,有這時間不如去好好讀書。”
何斯言很認同他說的這句話,拜神要是真這麼靈?還要夫子做什麼,孩子一生下來不用寒窗苦讀十年,直接給神磕幾個頭,功名利祿豈不就到手了?
不過書生拜的這個北辰神君,何斯言以前在廟裏見過,原型是個蛇妖,修行千年,未得道之前也曾禍害一方,民間傳說裏喜歡吃小孩,名字說出來曾是治療小兒夜啼的良藥。
據說北辰神君渡劫之時天地變色,萬物混沌,仙帝在天上看了一眼,淡定的說了句“這蛇妖有些修為。”
七個字讓北辰神君四千年的修為毀於一旦。
蛇修千年為蟒,蟒修千年為蚺,蚺修千年為蛟,蛟修千年可化為真龍。
每一步渡劫需要旁人說出名字,便可進階成功。
北辰神君渡劫本可脫去蛟身,化為真龍,卻因仙帝隨口說了句他是蛇妖,落了個半人半蛇,不倫不類。
但這不妨礙人間的大眾崇拜他,人類對於發散思維這一點是其他生物無法比擬的,北辰神君蛇尾強壯有力,壯暘這件事肯定也很擅長,連帶神廟裏的貢品都是各種動物的鞭。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人的行人摩肩擦踵,擁擠不堪,不得不進了一旁的茶亭暫坐歇息。
何斯言喝著溫熱的茶湯,門外一隊威風凜凜的舞獅隊經過,無數的善男信女扯著彩旗走在鑾駕前麵,還有人抬著宰好的豬羊雞鴨,比起其他的神明,好不威風。
鑾駕上是一個慈眉善目的神明,一身的雪白衣袍,手中執著一隻長劍,袍擺上紅色的錦鯉遊動,上麵綴著各色的玉石,遠遠一看,珠光寶氣,明豔逼人。
“長修,這是什麼神?”何斯言以前從來沒見過。
紀羨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這是太微星君,傳說仙帝下凡醉倒在池邊,手中的仙釀瓊漿傾入池中,一條鯉魚飲了仙釀,得了點化,鯉魚龍門化成龍身。”
何斯言點點頭,想到了倒黴的北辰星君,感歎一聲:“運氣真好。”
“鯉魚化龍談什麼運氣?”於淵君陰惻惻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化作龍也是最低級的龍,隻有蛟龍化的才是龍祖。”
鯉魚化龍簡單,隻要得了點化,便可跨過龍門,搖身一變成為白龍。
但卻隻有蛟才能化為傳說之中的金龍。
“但也是龍呀,我是凡人,看著這些龍都差不多。”何斯言誠實的說一句。
於淵君睨他一眼,磨挲著手裏的杯盞,涼涼的說:“太微算個什麼龍,給北辰提鞋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