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塗的春意格外的濃,曾經的黃泥牆上如今爬滿新藤嫩枝,牆角下青草處處野花朵朵。李魚才轉兩個彎,就知道這陣法確實完全變了。也不知道童坐蟾費了多少心思,才沒損壞這些新長的藤蘿花草。
進到陣中,依然是個空闊庭院,黃泥地裏青草並不茂密,卻給迷塗帶來了生機活力。
風燃疲不能興,一屁股坐上石凳,便趴在石桌上裝死。
蘇千葉也是一聲放鬆的長歎:“一天比一場,終於清閑了。”
童坐蟾搬出五六個蒲團滿地亂扔:“胖子弄來的,隨便坐。路上聽說各分院以後每天都開課,詳解賽事,你們不打算去聽聽?”
“我們可以自己論一論啊,以後高深看不懂了,再去聽不遲。是不是?”喬橋看著蘇千葉。
蘇千葉笑道:“三鬼,傷又不重丹藥也吃了,還裝死!來,說說吧,剛才那場比賽,我還有點沒想明白。”
風燃抬起眼皮,看著蘇千葉,隻懶懶的說了兩個字:“你說。”
蘇千葉看看李魚伍暖馨,又看看章初一尤侯和其他所有人,想了一想,便從起手開場處說起:“你從一開始,打的主意就是快速消耗吳鉤,以此抵消火行道法不利久戰的劣勢······”
蘇千葉無論修為見識,都為眾人之冠,之前的一場激鬥,被他一步步細分詳解,許多精彩細節都彰然於眾人眼前。
蘇千葉講得通俗,眾人聽得用心,連風燃和小丁當也都是一副專注神情。
蘇千葉比聽眾更用心,有時候會故意停下,讓喬橋或者風燃講一段,有時候也會問問章初一李魚他們的看法。一場講解下來,花去的時間,比場上激鬥多出十倍不止。
不覺間,天已暮色四合,迷塗周遭的林木間歸巢鳥雀啼鳴喧噪。
“噯喲!有人來了。”童坐蟾驚叫一聲,騰地跳起,衝了出去。
這是童坐蟾的地盤,有什麼人進來他自然比蘇千葉更要清楚。蘇千葉等人正聊得盡興,卻也禁不住好奇什麼人到來讓童坐蟾這般激動。
旋踵間,童坐蟾提著兩個大食盒,笑嗬嗬引著玉娘進來。
“聽說小風受傷了,不要緊吧?”玉娘問。
庭裏一陣喧嘩,風燃一臉討好地抹桌子擦凳,把位子讓給玉娘,自己卻對桌上美食發起進攻。玉娘吃食帶得不少,卻不防他們人這般多,一群人很快吃它個罄盡,都還隻得個半飽。
童坐蟾卻是十分滿足地舔了兩下手指,說道:“這一場贏是贏了,最後一合卻很不好,太冒險,太危險。”
玉娘知他們在談擂台賽,問:“怎麼冒險了?”
“最後一招,三鬼和對手都消耗到極限了,雙方傾力使出決勝一招。三鬼在對方得手的一瞬間使出火行化身,險險避過······”童坐蟾似乎心有餘悸,頓了一頓。
風燃搶過話頭:“哪裏險險了,我有把握才幹的好吧。”
童坐蟾忽然生氣,反問:“你有幾分把握?我還不知道你?總是這樣子,一定要贏,你以為還是跟我打架?當時哪怕差一絲半毫,你······你真是個地道的蠢貨。”
童坐蟾懶得再說,風燃也不辯了。
方才蘇千葉分拆講解過最後的決勝一合,後來玉娘來了,大家沒來的及討論。
蘇千葉見大家不說話,便道:“正好,我們不妨再說說最後這一合,我看喬大個子好像有不少話想說,你來。”
喬橋笑道:“確實有些不明白。先說好的,風燃對形勢判斷很準確,如果最後一合決不出勝負,後麵想冒險也沒機會了。最精彩的是時機把握得剛剛好,火行化身不能使出太晚,但如果用早那怕一點點,吳鉤發覺還來得及變招。吳鉤的速度非常快,又是傾盡全力的一擊,除非境界高出吳鉤太多,誰都不能保證不早不晚做得剛剛好。這一點,我佩服風燃。小童發火,應該也是因為這個。是吧?”
童坐蟾餘怒未息,生氣道:“哪隻因為這個!冒那麼大險,成了便成了,不成小命都要丟。哪樣的傻貨會幹這樣的蠢事!”
風燃不作聲。
蘇千葉笑道:“那樣的場景,哪有時間去想,實戰的精彩正在此間。你不明白什麼?”後一句問的喬橋。
喬橋想了想,說道:“我不明白風燃是如何判斷出吳鉤已經無力使出‘固氣鎖元’。另外,吳鉤既然不避風燃最後一招,出的也該是必殺一招······不是說他最後那一招不凶險不致命,可我還是有點奇怪地覺得,他好像不該就這樣輸了。”
喬橋話說完了,心還沉浸在他的疑惑裏。蘇千葉點頭卻不說話,隻看著風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