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偉是我在“暗夜”認識的。我那時陪人去那裏買醉,反正不用我埋單,為什麼不去呢?他來邀我跳舞,很纏綿的慢舞。
他眼睛很亮,我沒有同他對視也知道他的目光從沒離開過我。他的手皮膚有些粗糙,但很暖,熱熱得扶在我的腰上,卻灼熱了我的臉。他和我保持著禮貌的距離,不像其他男人,恨不得把我摁進他們的身體裏去。所以他問我還會不會再見時,我把電話留給了他。
隆偉對我實話實說,他要找我拍些片子。“這個事在於你情我願,如果你不願意做,我也不會勉強,大家還是朋友。不過這個價位是圈子裏能給的最高的了。莫妍,請你好好考慮下。”
我是受了蠱,覺得隆偉待我是不同的,我們之間有一絲遊移的曖昧的默契。我當了真,覺得他是個財神,隻不過為我帶來錢財的方式有些不那麼光明正大。
我沒有答應為他拍片子,而是退而拍平麵。隆偉看著我在一邊做些嫵媚的姿勢,臉越來越黑沉。
照片的薪酬亦很優渥,我將店麵重新裝修一遍,還買了一套LA MER,請朋友吃了一頓大餐。按勞分配,我享受得開心。
我的厄運是由一個悶熱的夏日開始的。那時,我不僅在給隆偉拍一些地下照片,也接拍了兩次小型雜誌的平麵,這個周末還要去為一家商場拍宣傳海報。
我那早已被遺忘的父親突兀地出現,他雙眼凹陷,瘦骨嶙峋,隻那目光既涼又熱得,看得我很不舒服。
“妍妍,打小我就沒來得及疼你,我也知道,你恨我怨我,也不打算原諒我。爹也沒臉求你原諒,隻求你和你媽好好的,我以後不再了,你們也就解脫了。”他的眼睛幹澀得幾乎滴不出眼淚。他說他得了尿毒症,在等死。
我告訴自己,我絕不會隻因為“父親”這一個稱謂而為他做什麼的,他早就應該被這個世界拋棄。可是,我還是去了醫院,做了檢查,很遺憾,我並不適合為他捐獻腎藏。
“別喝了,酒精不能熄火,隻能助燃,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盡管說出來。”隆偉抽走我手裏的酒瓶,擰眉說。
“我是不該喝的,TMD一瓶酒那麼貴,我應該留著這錢給我那半死不該活的爸做透析……”
“你,缺錢?”他猶豫著問。
我勉強掙開眼睨他,“我永遠都缺錢。”
隆偉沉默半晌,放下酒瓶,走了。
在他的安排下,我還是臣服了。我安慰自己,不過是由二維到三維麼。有些事情,遠遠看著,你覺得它是洪水猛獸,真的接近時,便會哦的一聲,不過如此。
媽媽是愛著爸爸的,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她資助他揮霍了大半生,現在他老了病了,她還甘願守在他身邊。媽媽並不關心我這些用來支撐父親昂貴的醫藥費的錢是哪裏來的。她隻隨口問過一次,淡淡地,不經意地,撫了下額前的碎發後問的。
我笑笑,說:“在一家公司做模特,老板知道我急需錢,預支了部分。”
媽媽有沒有聽進去我也不確定,總之是沒了下文。但她麵色愈發的紅潤了,大概是因為她守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回到她的身邊了吧。
爸爸的生命是用我的墮落在延續的。我對隆偉說:大家都誇那些賣血救親人的,我這賣身的賺的急救費還更高呢。他聽完就猛地吻下來,毫不憐惜地。
我的好運氣並沒有維持多久。有人翻出我的片子和照片,威脅請我做代言宣傳的那家商場,說他們找了脫星做形象宣傳,是侮辱消費者。商場自然不會為我擔風險,把我開了不算,還要追究我的法律責任,告我欺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