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群毫不關己的人們,一件根本無關的事情,卻為何令我局促難安。
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條街的距離,卻像漫無邊際似的,走了許久都未走到終點,耳邊響著的是胸膛內撲響的心跳聲,眼前所見的是一個個折回的人們,帶著一臉點點舒心的表情,卻又難掩作嘔的姿態。
眾多人圍著那一段已經破舊不堪的截斷城牆,這本是蘇州城明朝時期建造的城牆,但因擴大蘇州地域,而老城牆又已經破敗不堪,故清朝順治年間便將原先的城牆拆除,在前麵數十裏處再次重新建造了更為堅固的城牆,而這一段舊城牆之所以留著,據說是因為此地藤蔓已經深入到城牆內部,將牆作土,擰做一團,外力不可破了。
我並不艱難便已經擠至人群前麵,圍觀之人每見著一人欲擠進內側,便都會報以同情的目光,我便是在這種目光洗禮下,輕而易舉的走了進去。
未及人群時候已經散著一股血腥氣味,而此時更是濃的幾乎將人熏暈過去。
眼睛不知什麼緣故,無端的流下淚來,頓時如雨擊窗,模糊一片,我舉起袖子胡亂的抹了一把,身邊已經傳來他人同情的聲響:“姑娘,節哀啊。”
或許所有的不詳征兆,隻為了讓我看見眼前這一幕時候有所準備,但即便如此,我仍是似頓時被人抽去了所有氣力一般,仿如軟塌之泥,倒坐在那早已幹涸的血泊邊沿。
那張為我而毀容的臉,側貼在冰涼的地麵,地上的尖石硬抵著他的耳朵,深深的紮入頭顱,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凸起的石頭四散著流成一幅交錯的網狀。但他的臉麵,卻是那般溫和,甚至揚起的嘴角都帶著絲絲甜笑。蔽體的衣衫上盡是青藤的汁液,想必曾在落下之時抓住過牆上藤蔓,但卻還是墜了下來。
青布衣衫此時已經吸滿了鮮血,幹涸了就如一幅黑色的盔甲一般,我匍匐著沉重的身體,挪至他的腳邊,輕觸他身體時冰的縮回了手。
邊側的女子,不需細想便知,是雪蓮。
她臉麵著地,已經全然看不見平日裏那張帶點孤傲,時而憂鬱難舒,時而歡快逗趣的臉不見住在蘇州時候拉著我胳膊撒嬌的身影。
“啊…”我麵這著高聳的破敗城牆大聲吼叫,鬱氣卻還是在我胸中不住徘徊。從未想過會與他們在這樣的情境下別離。
還記得第一次見江修緣時,他冷漠寡言的模樣,幾米之外便能覺出他的漠不關心。本是如此謹慎,不將悲喜示於人前之人,卻為了我放棄敬小慎微的生存方式,一步步的走進這個風暴圈子。當他在迎親隊伍內為我百般試藥,全力挽救時候,當他沉著眸子同我道明,要留在蒙古時候,當他更名改姓,孤身潛進丹津多爾濟王府時候,當他心中對我存著疑惑,卻仍是不顧正義護我周全時候,當他踏月奔來,卻隻能看著丹津多爾濟將我抱離狼口時候,當他在得知四爺要將我帶走,麵色黯然時候,當他為了留在我的身側,下手劃的滿臉血汙的時候,我早已知道,所有的一切,並非因為他悔疚曾替我作的抉擇。
我懂,我從來都懂,卻總是裝作不懂。
總是埋怨這個時代沒有單純的感情,總是糾結那些紛雜的利益與混沌的情感。總是把他當作理所當然的存在,甚至親手將他推出北京時候,都未有過半點不舍。
直到今日,親眼見證他的死亡,我方如酒醉之人忽遭瓢潑冷雨通體涼徹!清醒的感覺竟會這般疼痛。所有言語都已蒼白若無,隻是那絞心的痛楚,越來越深刻的箍醒我。
我不知自己是否在流著眼淚,曆經那麼多次死亡,我的淚已經全然由不得自己控製了。當我將他身子摟起,凝固的血塊在我身上肆意滾動時候,心裏沒有半點恐懼,為何我一再退讓,卻隻能換來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一個個因我而死。
他與雪蓮,這般離奇的死在蘇州,死在我多年後再次踏上這片故土的今日。若然我還是麻木的僅當此為一意外,便真的是太過天真,太過蠢鈍了!
頭腦昏漲不清,身體虛浮無力,但我卻執意緊緊摟著他的屍體,我不能倒下,從今日起,我的世界隻剩下戰爭,一步步的忍讓寬懷,換來的是什麼,子青前車可鑒,我卻仍不知痛定思痛!而今又害死了江修緣與雪蓮。
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什麼作孽之人由天收,什麼善報皆有時,什麼前世播恩,後世榮華。
統統都是狗屁,統統都是誤人心智,愚人思緒。
我不求後世,不求來生,僅為今生作那敲響喪鍾之人,為傷我害我者送行。
邊側圍站之人,有些已經前往官府報官,此刻官府仵作才姍姍來遲。仵作見我抱著屍體坐著,麵色白了白,卻未說話。
但翻過雪蓮身子時卻大聲說道:“天哪,這婦人還懷著孩子!”
我猛然一震始劇烈顫唞:江修緣,你本可以幸福的。江修緣。
第一百八十三章:湮滅4
“姑娘,你別這樣,這具屍體我們要帶回衙門去驗證的,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