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卻不肯用她換你姐姐,她能簡單得了?”任玥聲音裏有些不啻,到底薑是老的辣,他這話,分明隻為了套出我倆背後的隱瞞。
“王上,您不能帶走曉曉。”東陵聞秋幾步上來,攔在我麵前。“你打不過孤。”手起,隻看得清袖子微微一動,東陵聞秋便被定在原地。“隱瞞之事,一次已是孤的極限,且因著你是染染的弟弟。”
一個染染…幾乎撞碎了我的魂魄,染染,他喚我染染?身體不能動,我隻能轉眼看向他,他眸子晶亮,攬住我的腰,一陣風般地出了客棧,唯留下似已心死的東陵聞秋。
我隻是一直盯著他,他不曾側頭,一路飛馳,再打量四周,我們到了禦書房。他將我輕輕地放置在軟榻上,解了我的穴道,我嘴上幾張幾合,仍是問不出口。心裏波濤洶湧,壓得我喘不上氣。
“孤再問你一遍,你是誰?”我不語,一直一直看著他,他突地伸手鉗住我的下巴,“說,你是誰?”他心裏升起的那股希望,仿佛解了他凍著三年的心。
今日亥時,晚楚拖著一身疲憊,眸子卻是晶亮:“主上,那羅雲曉三年前的一日從樹上摔下,昏迷兩日,醒來那天,便是不再癡傻。而醒來那日,竟是…染塵煙化那日。”
晚楚說,染染逝去那天,她醒來,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他雙手掩在袖子裏,牙被咬得緊繃,生怕她出口說,她不是。
我本就壓在心裏難受,被他這樣一吼,更是委屈極了,想要吼回去,啟唇那一瞬,便反了悔,出口就成了:“我叫羅雲曉。”他的手僵住,眸子轉得更黑。
聲線冷得仿佛要掉下冰渣子。我突然想到,他後宮裏的一百好幾號美人,眼淚便浸出了眼眶,眼淚隨著心頭的煩亂,啪啪地落下。
“你是誰?”他仍是這句,可話裏已有些顫唞,隱隱帶著祈求,像是不信,分明的不信。“我叫羅雲曉!”因著喊得很大聲,哽咽著的聲音變得尖銳。而這尖銳的聲音,像刀刃,細細地劃過他的心頭。
他伸手,像第一次那樣,食指微曲,彈去麵上金屬的麵具,那張俊顏,毫無保留地映在檀光下。蹙著的眉頭,抿著的嘴角,哪裏像是總愛帶著羈然的笑,城府極深的墨淺吟。
“染染,你是染染…”他近乎飄渺地喚著我,向我伸出手,“你是染染!”突地抬高聲響,我一顫,仍是入了魔般,固執地否認:“我是羅雲曉。”
“你是不是因為解了‘鸞情’,失了記憶,我們再重新係上,好不好。”他一圈一圈地繞下小指上的那一團黑絲。我將手背在身後;“我不要。”
他手下一頓,又繼續之前的動作。當整條“鸞情”都被解下,他抬頭,極輕地抿了抿嘴角,這是從他解了毒起,第一次見到他笑,這笑熟悉得,幾乎又讓我淚如泉湧。
“染染,把手伸給我。”“我說了我不是!”我以為唯有我入了魔,原來他也是。他看著我的那種眼神,仿若失而複得的寶物,即使有些許破碎,也隻能引起他更大的憐惜,而非厭惡。
“你隻是忘記了,係上‘鸞情’,你便會想起了。”他越發溫和,向我伸出一隻手。“王上,我不是!…”“染染,你是不信我,不敢嚐試嗎?”這廝,激將法用得恰到好處。
我咬咬牙,伸出小指:“好。”他喜極,如同之前從前一般,在我的小指上繞了七八圈,再細細打上結。而動作迅速地又係在自己手上。
“鸞情”一閃,便消失而去。眨眨眼,抬頭看到他眸子流光,分外期盼地看著我,那樣的眼神,似一眼萬年。“染染…你有沒有想起,從前…”“沒有。”用袖子揩了揩眼淚,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