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似乎沒有聽出來他方才的異樣,純郎心裏頓時鬆了口氣,立刻從榻上下來,上前拉過溫沉的胳膊:“我隻是擔心老師,老師回來就好。”說著便往床榻走去。

溫沉撥開他的手:“你睡吧,我去外間就行。”

純郎臉色有一瞬間的陰沉,再看時已是一副委屈的樣子:“為什麼,老師嫌棄純郎了嗎?”

溫沉眉頭皺得更深了:“好好說話,這樣像什麼樣子!”

純郎癟嘴:“看,我就知道老師嫌棄我了,我哪裏做錯了老師告訴我,我改還不行?”

“誰說我嫌棄你了。”

“那你為何不陪我睡?”

溫沉歎氣:“你都長大了,過了年就要元服娶親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要人陪著睡像什麼樣子。”其實本來兩個男人睡一起也沒什麼,可是溫沉自己有問題,總要避諱著點。

純郎眼眶立刻就紅了:“我不管,你說好要一直陪著我的。”

溫沉不知如何跟他解釋,見他眼淚汪汪的樣子,心一軟,歎道:“好吧,不過先說好,等你成親了就自己睡。”

純郎撇了撇嘴,不甘不願道:“好吧。”

是夜,兩人並排躺在榻上,溫沉在外麵跑了一天,聞著殿裏淡淡的熏香很快沉沉睡去。黑暗中純郎幽幽睜開了眼睛,他撐起身,看著身邊的人,幾年過去,老師也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少年模樣,現在的他約莫弱冠的樣子,眉眼完全舒展開來,說不出的儒雅俊逸。

那如溫玉般的雙眼閉著,濃而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落下兩片陰影,讓他心癢難耐,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撥弄。

反正不會醒……

這樣想著,就忍不住渴求更多。可是,不行,他強行壓下念想,隻肆無忌憚盯著眼前的人,還不是時候,再等等,再忍一忍,快了,不能功虧一簣……

轉眼到了太子元服,緊接著就是大婚,太子大婚剛過三日,禦史台就開始聯名上疏要求讓太子入住東宮。太子已經長大,皇帝再無法以“憐其年幼”為借口養在身邊,麵對群臣諫勸隻得同意太子搬入東宮,這也意味著終於允許太子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

然太子不負純孝二字,隻一心侍奉帝後,更得帝後寵愛。

“……不就比我大兩歲罷了,總是一副長姐的模樣,這個要管,那個也要管,嘴裏成天就是規矩,都說世家規矩多,我如今算是見識了,她也不瞧瞧,九品中正製早就廢了,還以為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時候?這些個世家,哼……”被眾人稱讚的太子此刻正在寢殿裏大吐苦水。

溫沉正拿著墜子逗貓,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等純郎歇了話頭才道:“太子妃也是為你好,你再不喜歡她,該有的尊重也得給她。”

純郎明白他想說什麼,笑容略尷尬:“知道了,王良娣是王瑾的妹妹,你也知道當初在宗學王瑾關照過我……再說,”少年露出一絲羞澀,“王良娣確實合我心意。”

見他如此,溫沉最近提起的心鬆了鬆,不知為何,隨著純郎日漸長大,他總有些怪異的感覺,如今看來是他敏[gǎn]了,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一樣。

回憶了下,王良娣他隻遠遠見過兩次,看外表很溫柔嫻靜的模樣,便道:“王良娣看著不錯,你喜歡也無妨,不過太子妃也得顧著些,畢竟是皇後侄女。”

純郎點頭稱是,握著杯子的手終於鬆了些。

皇後安排好了娘家未來,精氣神很快萎頓了下去,一年後,在病痛的折磨下闔然長逝,皇帝深受打擊,身體也跟著每況愈下,終於在長壽八年七月駕崩於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