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宴無好宴(2 / 2)

男人這才收了手,冷笑了兩聲,“狗兒呢?你是不是連狗兒一並殺了?也是,畢竟是爹的孽種,留著豈不耽誤你來盛京享富貴?”

旁人不知道“狗兒”是誰,宋懷遠和劉氏卻是清楚的。當初越氏帶著徹哥兒進府,取的乳名就是狗兒。

這下宋懷遠坐不住了,大步上前,黑沉沉的眼睛盯著越姨娘,“你給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越姨娘理了理鬢發,因為適才一直在掉眼淚,是以嗓子便有些啞,“怎麼回事侯爺不是都聽見了嗎?徹哥兒不是您兒子,勞您費心照管了一年。”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係統悠悠歎道:“我仿佛看到了你爹頭上耀眼的綠光。”

大概也知道今日之事無力挽回,越姨娘一改往日嬌弱的模樣,整個人的氣勢也跟著淩厲起來,“侯爺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

她至今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繼父貪戀她的美色,幾番淩|辱,她不堪忍受,趁他正在興頭上,拔下發簪插進他的心窩,這難道有錯嗎?生下孩子,孤兒寡母餐風露宿,無可依托之際,冒險求到侯府——她隻是想活下去而已,這難道也有錯嗎?

宋懷遠看著一眾的兒女小輩,院內院外的仆婦家丁,麵上漸漸掛不住了。

他指揮著下人,“把越氏送到官府去,就說她殺了人!”頓了頓,又道:“還有徹哥兒——那個孽種,賣給人牙子去。”

老夫人扶著胸口,連聲斥道:“孽障孽障。”右手重重地捶著桌子,呼吸越來越急。

“宿主,不好了,老夫人喘不上氣了。”

宋如錦連忙跑過去,順著老夫人的後背,“祖母您消消氣,我送您回去歇息。”

老夫人麵色鐵青地站了起來,心頭忽然一梗,一口氣沒上來,一陣頭暈眼花,人就向後倒了下去,得虧宋如錦扶著,也沒磕碰到哪兒。

眾人方寸大亂。劉氏還存了幾分理智,趕忙叫來幾個小廝,“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老夫人抬進屋去!”旋即吩咐管家,“趕緊的,去請王太醫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宋懷遠也急了。太子才繼位沒多久,朝中正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若此時老夫人出了什麼事,他便要丁憂三年——三年之後,太子早就坐穩了皇位,朝堂之上哪兒還有他的位置!

這麼一想,愈發心急如焚,見管家還在頻頻回首張望,便一腳踹了上去,“磨蹭什麼,還不快去!”

陳姨娘看著這個局麵,麵上一派憂慮焦急,心中早就樂開了花。今日整治了越氏暫且不提,就連老夫人都被她氣病了。若老夫人當真有什麼好歹,衍哥兒就能回到自己身邊了!

簡直意外之喜!陳姨娘甚至想大肆慶祝。衍哥兒現在兩歲半還不到,隻要帶在身邊,慢慢就能和她親昵起來了。

劉氏卻憂心忡忡,默默祈禱老夫人千萬不要有事。倘若守孝三年,宋如錦的親事就要往後推了。

好在王太醫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施了針,灌了參湯,老夫人的麵上恢複了一點血色。王太醫前後忙活了大半天,神色為難地說了句:“要好好將養。”

隔日,皇後便賞下不少補品來。老夫人每日不計銀子地灌湯用藥,人是清醒過來了,就是看不太清東西,說話也時常顛三倒四的。沒過幾天,竟顯出幾分下世的光景來。

宋如錦再去上宗學的時候,心思便有些沉,成天神思不屬,臉上也不帶笑意。

端平公主也變了不少。父皇的驟然離世令這位驕縱的公主成長了許多,她現在每日都專心聽先生講課,行止也比原先穩重了,甚至見宋如錦不高興,還知道問她“怎麼了”。

宋如錦自然不好意思說父親後院的醃臢事,隻道:“家中祖母病著,我心裏擔心得很。”

端平公主金枝玉葉,一向都是別人想法子安慰她的,從沒有她安慰旁人的時候,因而此刻她絞盡腦汁,隻憋出一句:“你別難過了……大不了以後的罰抄你我輪著來。”

宋如錦怔怔地點了點頭。想到月前先帝駕崩,端平公主痛失了皇父,不由側身抱住了她,“你也別難過了……”

下了學,宋如錦便去鳳儀宮找宋如慧。現在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宋如慧身子重,殿內便用了冰。微風拂過,滿室沁涼。

劉氏也在,正握著宋如慧的手,諄諄囑咐道:“……不論娘家人進宮多少次,都抵不過陛下的真心。這些話本也不該同娘娘說,隻是身在禁庭,陛下的寵愛確實是第一要緊的。”

宋如錦靠在美人榻上,懶懶地應了幾聲。她如今已經顯懷,小腹微微隆起,像一座矮矮的山頭。

“妹妹來了。”一抬頭便瞧見宋如錦,宋如慧總算綻出笑意來,“妹妹快來坐。”